丁心当年瞎话一箩筐,但有一句话说得很诚恳:大学专业选的好!期末胜高考!尤其是学医的!
林舟在班群看到课表时,第一次体会到了语文老师口中的“文字的舞蹈美”,一周七天,五天满课,一共二十二节,其中有三节名字太长,呈现溢出的姿态,野心勃勃地挥舞着胳膊,瞄准了空闲的周六日。
不过也没能盯多久,因为周六日很快就被选修和实验填满了。
不仅如此,因为开学
于是林舟一早六点就要爬起来赶路,入了秋的早上六点,天都没亮呢!
早上有晨读,晚上还有自习,有几科老师甚至和朱霞“臭味相投”,都喜欢压堂和课前小测,每次林舟听见“同桌互判”四个字,都有一种同桌是邓佳琪的错觉。
林舒恩听说此事,幸灾乐祸地表示:“哟,这学费,花得真值。”
林舟正在上课,回她一个生气的表情,不理她了。
林舒恩一个人在家无聊,才不肯放过她,笑话道:“六点就要起床呀,哎呦真可怜,就你这赖床的毛病,你起得来吗,室友不得轮番喊你啊。”
林舟点了点手机屏幕,没有说话。
她们宿舍四个人,只有她一个英语考试分到了快班,她怕吵到室友,闹钟音量只开百分之二十,一响就起身,根本不用人管。
林舒恩没等到回复,自顾自得说:“想当初叫你起个床,可得劳动不少人,你爸喊你不起,我喊你也不起,非得等人家小淼来,又是拉窗帘又是掀被子的,你才肯挪挪窝。”
说完,林舒恩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林舟刚被徐森淼摇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她被窗外的日光晃了眼,闭着眼把脸往人衣服上埋,抱着徐森淼的腰不撒手,一副耍赖皮的样子,察觉到有镜头,徐森淼转过脸,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温柔笑容。
不用说,一看就是靠在门口喝奶的林舒恩偷拍的。
徐森淼笑得很好看,林舟盯着她的笑走了一会儿神,不自觉跟着弯了嘴角,似乎是照片光线的原因,几个月前的高中生活看起来像是上辈子的事情。而刚刚分开没多久的徐森淼,也变得遥远了,遥远到林舟想起一次,就鼻酸一次。
近代史老师正在讲解翻不完的ppt,作为周一的第一节早课,大教室里一百多号人睡着了一半,身旁三个舍友都用胳膊撑住了头,浓郁困意的遮掩下,林舟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放大,用指尖戳了一下徐森淼的脸,而后大着胆子在心里说:想你。
这两个字把她紧闭的窗户推开了一条缝,一束天光流淌进来,照亮了她心底那朵陌生的花,林舟静静地想,是高中真的累到睁不开眼,一定要等小淼来喊,还是因为知道小淼会来,所以放心大胆的赖床呢。
正想着,一旁的女生忽然换了个睡姿,朝着另一侧倒去,林舟被吓了一跳,呼吸骤停,似乎这无关紧要的心事大逆不道、不可告人。
过了足足四十秒,直到女生靠着同伴再次昏睡过去,林舟才缓缓松口气,心里慢慢升起元旦晚会和徐森淼偷上天台,躲在窗帘后面逃过一劫的放松和侥幸。
可是这一次,睡觉的明明是别人,自己在紧张什么?
自己有做错事吗,林舟不敢猜。
于是她摇摇头,换了个问题,距离徐森淼去南州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林舟一次也没有联系过她,小时候她们相隔千里,仍有说不完的话,看见路边花开了要和对方分享,花败了也要和对方分享,那时想念就是想念,□□坦荡。
而这一次,林舟等她走了才敢哭,对着照片才敢看,对话框总是打开又关上,电话号码按到第十位,就无法继续了,偶尔听林舒恩提起徐森淼,林舟也少有回应。
甚至岔开话题,她天生迟钝、一贯迟钝、直到此刻才慢慢察觉,自己……似乎是不敢想念。
可为什么不敢?
为什么生气?
为什么大哭?
为什么……
林舟微微皱了眉,下意识屏住呼吸,坐姿端正了些,郑重其事地等待着朝她走来的答案,周围都是东倒西歪的泥巴块儿,林舟身上众人皆睡我独醒的气质过于突出,很快就被眼神极佳的近代史老师相中了。
老师推了推眼镜,朝她一指:“第一排穿白衣服的这个女生,你来回答下,关于中国工人阶级的说法,这几个选项哪个是错误的?”
再后来,林舟也学会了早起抢座位,死也不坐第一排。
像近代史这种期末考试半开卷的大课,学生们还有偷一偷懒的可能,其他课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林舟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等背著书包跑完上课的行程,天已经黑透了,赶上社团开会或是小组讨论,饭都来不及吃就要奔活动中心,等夜里十点推开宿舍门,发现舍友们都没回来。
有的在图书馆做作业,有的在电子阅览室赶ppt,还有的在实验室喂小白鼠。
农业大学养什么都不奇怪,林舟的学长学姐们有养牛的、有养猪的,学校景观山旁的林荫路里甚至会有小狐狸出没,专啃植物生产专业的学生种的胡萝卜。
林舟这些大一新生们,一入学就被发放了一批小白鼠,要好吃好喝的养着,留着将来做实验用,林舟的舍长肩负起了照顾娃的任务,每天晚上都要去一趟实验楼,换水放粮,清理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