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她平日里肯定是不会要求的。人只有利益相关的时候,才会表现出兴趣。
“那在后面摆摊的几家人,你认得不?”
说话的是阿毛,他坐在陈杰身后,带着能捂住耳朵的棉帽子,裹着围巾,又因为听说棉衣能挡刀剑,干脆穿了两件,整个人鼓囊囊的,有如披着棉被出门。
老板娘看了他一眼,没忍住笑道:“都不认识,前面那家卖春饼的棚子里有三个男的,凶巴巴的,因为站了我们的地方,我让自家男人上去看看,被推了回来,我想那个……和气生财,巷子里的先生们常说的,就没再计较,但也说明白了,只让给他们一天。”
她说着,手脚麻利的将银角子递给自家男人,自个笑道:“让您见笑了,我们小门小户的,也没有个秤,我让男人去前面药店里秤一下,请小兄弟跟过去看看吧。”
“和气生财没错。”陈杰笑着举起豆浆喝了两口,挥挥手道:“不用找了,怪麻烦的。”
老板娘喜出望外,笑道:“谢谢您了,我再给您做一份豆皮,用虾米一煮,鲜的很。”
“好。”陈杰笑着,又拍拍阿毛道:“你去看看他们找好了旅店没有。”
阿毛心领神会的向后转去,他们已经来了好几个小时,踩熟了地方,就等着确定目标。
陈杰在码头区还是有些人望的,又大撒金钱,足足叫来两团过百名壮汉。这些都是苦力帮众,能打能拼,急红了眼也是可以不要命的。
这个时代的码头帮会可是不好混,凡是要在码头上干活的汉子们,仅仅互相之间抱团还不行,尚需要加入大大小小的帮会,平日里出工出力不说,遇到紧急的情况更要出血。若是打死了人,还要推举出人来顶罪,端的是凶悍无比,要说比职业流氓差的,也许就是更多一些良心罢了。ω×ɡ。C℃
又重新考虑了一遍计划,阿毛走上前来,低声给陈杰一一指认,并道:“兄弟们数了,露出来的,总共有100多人,还有几张熟面孔,我估计,他们肯定不知道要做什么,真动手的人,只怕还在哪个地方窝着,不过……”
“不过什么?”
“也可能没有……”
“100多人,能说动就动的。”陈杰想起自己嘴皮子磨干,也就叫来了百来号人,一口端起豆浆喝了个干净,向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就一边向外走,一边小声道:“你现在别怂,我告诉你,这些人,我看多半也是用来拖时间,搞混乱的,真要动起手,还要靠稻帮的几个亡命徒,到时候你就只要带着人,把他们提前搂住,就算大功一件。”
“万一有弓箭什么的?”
“你看见马棚边上的两个大汉没有?那是少爷自己的保镖,都不是吃素的。我们只要抗住一炷香的时间,府衙就会派人过来,到时候你冲在前面,好处少不了你的。要是被少爷看重,你这辈子就算不用奋斗了。”
阿达深吸了一口气,猛的吐了口唾沫在手心上,揉了揉,转手就擦在棉袄上,旋即想到这是今天新换的装备,脸登时苦了起來。
陈杰考虑的东西就更多了,他沉吟片刻问道:“你派人去了州府那边报信没有?”
“派了,你说等到那钟表差一刻钟的时候,就派人过去。”阿达指的是礼院上方的大钟表——据说是此处唯一的星术士产品。
陈杰点点头道:“不能早也不能晚啊。程家也派人去了吧?”
“那位吏部主事家,派了驴子过去,他念过几天书,看起来像是个人样。”阿达说着,小声问道:“为啥不提前报信呢?”
“你这话要一辈子给我咽到肚子里去。以后有人问起,就是我们才收到了消息。”陈杰呵了一声,却没有回答。报信自然是需要的,可为了说明自己的价值,报信的时间却有些考究,既不能太早,使得自己发挥不了作用,也不能太晚,使得己方损失太大。稻帮和漕帮不管是用弓箭也好,大家长枪短剑拼杀也好,终究是要靠出其不意,他相信只要挡住几分钟,任对方是过江龙,也翻不起浪来。
……
理宗七年,京城的乡试考题,绝对是怪异非常。
但程晋州在翻阅自己抄录的乡试录的时候,却意外发现,52年前的乡试,与今年有异曲同工之妙。
同样是新皇继位不满10年,同样是和平时期的战争取向,程晋州读过夏史,上一个50年,夏朝输的很惨。甚至有四名三极星术士在战争中阵亡,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就其所能支配的星术士人数来说,这几乎是泰半尽墨了。
投石问路仰或是争取支持?让程晋州破费思量——毫无意义是不可能的,正式的乡试考题,远比后世的高考重要的多,真正的举国关注,尤其是身在京城,考官绝不会政治迟钝外加思维扭曲到这种程度。
如果是投石问路,尽可以选择争论性强一些的话语,他的戒指里有的是这样的文章,要是争取支持,则说明中央已经有了决定,他要是选择了争论,定然会被扣分。
当然,这里仅仅是乡试考场,断不会如会试那般决绝,可在这种国家抡才大典中,考官们是如何想的,真真是难以判断。
“支持吧。”程晋州足用了二十分钟,才决定了自己的方向。考虑到程氏一族是以军功立家,他干脆决定以家族的方向为方向。
反正他自己是没有什么明确的政治抱负和理念的,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出的与家族一致,总不会让情况变坏。
至于选择性抄写的工作,程晋州已经极其熟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