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山庄的内山堂里,有一处四季花香的庭院,这里就是卜春芽的住所。正值晚秋,菊花开得鲜艳,大朵大朵金丝垂绦点缀着通往二娘子闺阁的青石路。
窗下狸奴娇蛮,将二娘子准备搭配凤冠的流苏簪拖了出来,此刻正抱在怀里缠绕玩闹。
一只纤瘦白皙的手伸出窗子,捉住猫儿的爪子,将其轻轻驱赶走,解救下已经缠绕打结的流苏簪。只听得浅浅的一声叹惋,女子托着流苏端详,秋水含情眸中满是无奈。
闺中待嫁的二娘子娇艳无比,比平时更添妩媚,哪怕是蹙眉叹息的模样都惹人怜爱。
青年郎君掀开珠帘,走到她身旁,从她背后伸出手来,自然地接过流苏簪,宽慰她道:
“二娘子不必忧心,一会儿我叫人送来一副更好的。”
卜春芽回头,看见自己的准夫婿,顿时含羞避让,
“阮郎怎么来了,这不合礼数吧?”
“无妨,我已经向秋梨娘子请示过了,秋梨娘子性格爽快,不拘小节,何况我也是事出有因。”
阮飞衡出身贵族,性格温良,样貌虽不算上乘,胜在端正白净,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郎君。卜春芽和他之间有两情相悦,也有父母之命,故而相处起来相敬如宾。
“是何原因?”卜春芽问他。
阮飞衡犹豫半晌,才慢吞吞地说道:
“本来已经定好是在山庄完婚,然后带你一起回平都觐见王上和王后,但我刚接到平都急报,王后病危,恐怕……王后与我的母亲是同族姊妹,我年幼时曾寄养在她膝下,对我而言她也是我的母亲,我该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卜春芽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得揪心,
“阮郎的意思是……不完婚了?”
“当然不是。”阮飞衡赶紧否认,“只是、只是……”
不等他说个明白,卜秋梨进来了,同时带来一股冷风,吹乱满室馨香。
“他的意思是,要么推迟婚约,要么即刻启程跟他回平都再完婚。”
此刻的卜秋梨丝毫没有人前待人接物的和煦,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一听这话,卜春芽慌了,嗫嚅道:
“这……这不是说好了吗?要是推迟婚约,王后国丧,守孝三年,岂不是……”
卜春芽的性格和卜秋梨完全是两个极端,太过犹豫软弱,没有主见。也正是如此,卜秋梨才坚持让她和阮飞衡在春眠山庄完婚,借机帮她多敲打敲打新郎婿。现在平都那里莫名其妙传了个王后病危的消息来,也不知是真是假,摆明了逼卜春芽去平都完婚。
只要卜春芽肯说一句不愿意,卜秋梨就能替她争取,只恨她不争气,纠结半天憋出一句“长辈为尊”。
一听卜春芽松口了,阮飞衡立马喜不胜收,感激地握住她的手,再三保证:
“母亲早就为我们布置好新房,安排好奴仆,你一过去我们就完婚,然后一起进宫觐见王上、王后,王后要是知道你这番孝心,病情也一定会好转的。”
“慢着。”
卜秋梨的冷水终究还是泼了下来,她可不能任由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摆弄自己的妹妹。
“雍州王后病重,你作为养子回去侍疾无可厚非,但我家春芽一日没和你完婚,就还不算你阮家人,不明不白地跟你回去恐怕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