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受不得别人对自己好,怕自己不能做出同等付出;兴许是坐惯了跷跷板翘起的一端,对称的天平反而无所适从。
深邃的温柔和哀伤,回忆大概浪漫而又残忍,舍不得忘掉却硌得很疼。
人生最难忘的三年好像厮混得有理有据,她一心投入了学习和情窦初开,即使是成为谈资居多的日子,却还是想起来都会感慨不已。
这么多年都在记忆里熠熠生辉,连周一升旗仪式伴随的日出还历历在目。从高一方阵移到了高二方阵,又从高二方阵移到了高三方阵。还有每一届高一的跨班选修课,每一届高二举办的园游会,每一届高三都无法参加的春季校运会,好像都发生在昨天,可它们又都已经久远,久到当年拍下的照片都已经发黄。
高三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她甚至减去了半小时的车程,成了住宿生。每个中午一有空,母亲常常提着饭盒到学校给她补充营养。和每个家长一样行色匆匆,却还是乐此不疲。
谈笑间说起阴阳先生算命的事情,说她和乔槿在高考结束前不能老是见面,会影响乔槿高考发挥的,所以她啊,以后就不能老是来看她最关心的乔槿了。
乔槿说,明明就是妈妈不来看她的借口嘛。
她不知道也没有想到,母亲的病那个时候,已经到了要尽人事,知天命的地步。求医问药都已经都被断绝生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虚无和飘渺之上。
漫天神佛,也不管是谁主那生老病死,谁炼那灵丹妙药,一溜儿全拜过去,总有一个慈悲心肠,能起死回生。
倒有一半的心思投了进去。
尽管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人之将死,必定重新拥有了信仰。
“没有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连乔思齐都为了缄口不言……只有我心安理得地躲在学校,天真地以为我妈在替我考前焦虑。每一次从家里回学校的时候,我妈都坚持要送我到公交车站,我每次都说妈有什么好送的我又不是不认路……”
算命先生明明说的是,您的女儿影响您的命数,不可过多亲近。
“可是一直在和癌症抗争的是她……送我去公交车站,是她想要更多和我待在一起说说话的时间,为我把她一生剩下能做的事情尽全力做到,哪怕只能是送我离开她的视线……”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到底会走多久,一直撑着希望能看到乔槿高考完,甚至收到录取通知书……
天公向来不爱作美。
“可是我辜负了她所有的苦心,连高考都不能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那个时候我甚至想过,妈妈没有看到我的高考成绩,可能是一件幸事,离开的时候要是知道她引以为傲的女儿这么差劲,应该会伤透心……”
那一年的夏天和蝉,都和她无关。
人情虚伪用冷暖自知尚嫌肤浅,悲观主义者用尽力气也无法娱己娱人。
“乔槿,乔槿。”
他一声一声地念着他的名字。
“我怎么舍得对你不好。”。
我不知道要对你多好,才能对得起你受过的这些苦难,才能对得起这么多年你依然把我留在你心里。
“投我以木瓜。”乔槿的双眸明亮清澈,叫他一眼就望到了心底。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是寂无声(四)
生活需要很多英雄,也需要很多白日梦。英雄可以存在于白日梦中,让每个人的情怀得到抒发。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乔槿梦游一般摸到卫生间,洗脸的时候看镜子,半睁着眼睛发现眼睛有点肿。
头还是疼,她回到床上继续刚刚没梦完的内容。
开了门的一声吱呀,床旁边的位置往下陷,乔槿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你醒了。”
她把脑袋探出被单,看见了严清和不到十厘米的脸。
这里不是自己家,天花板上没有她的画,这床有点大,还很软。
反应过来之后,她用被单蒙住了脸。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问道:“想吃什么,我给你订个外卖。”
按照惯例,不是要亲手下厨做一份爱心早餐……
“现在大概是中午饭的时间,刚从学校回来来不及自己做了……”
她瞪大了眼睛,中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