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过后,容港气温持续上升,最高达到了28摄氏度。浓绿的树木仿佛笼罩了一层白气,阴凉处总有些湿漉漉,仿佛吸收了人们的躁动。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跑步在楼道会摔倒,却不知道可爱多也会。”
于燃悲痛欲绝地趴在桌子上,清爽的风从窗外吹来,钻进他宽阔的校服袖口,“我一打铃,拿着可爱多奔回教室,我刚咬一口,没有注意,回过神儿来它已经滩在地上了。大家都说我不值得。上课了,可爱多还躺在地上,我手里还紧紧握着那个包装角呢……”
方昭被他凄切的懊悔声吸引注意,转身提醒他:“组长来收钱了祥林嫂,带了吗?”
于燃愁眉苦脸地抬头瞄一眼,“什么钱?”
“化学卷子,一百二,会考之前要用的。”
“什么破卷子这么贵……”于燃小声嘀咕着直起身,翻钱包发现多余的钱只有一百,便自然转头,“楚眠,借我二十。”
于燃经常忘记找李桂蓉索要学杂费,每次他都向楚眠借,所以被方昭调侃“像找爸爸要零花钱一样”。崔荷的座位在他们附近,听方昭那么说,她就暗暗观察楚眠的脸色。
男生一如既往很镇定,面无表情,显然是不想理睬方昭的玩笑话。
下个月要化学会考了,一到自习课,于燃就歪着身子听楚眠给他梳理笔记。但他不是全神贯注,偶尔思路岔开走了,就开口妨碍楚眠的讲解:“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刚才的话。”
楚眠重复:“碳碳之间可以形成单键——”
于燃忽然大笑,楚眠不明所以。等他笑够了才解释:“‘碳碳’听起来好像碳原子的小名哦,碳原子又像个日本人。”
楚眠被他的笑声感染了一点,嘴角微微翘起,“你赶紧听着,别走神儿了,先把计算气体摩尔体积的公式背一遍。”
于燃没有照他的话做,托腮问:“楚眠,你小名是什么?”
楚眠避而不答,笔尖在本子上划重点,继续讲解化学知识。于燃又追问了两遍,都没得到楚眠的回应,他只好悻悻地低头认真听讲。
其实楚眠不擅长讲课,他有独特的解题技巧,别人未必能理解,所以他只能把每个考点都掰开揉碎,慢慢灌输进于燃那狭小的脑子里去。于燃总是点头,楚眠怕他在敷衍,就让他先去做几道题,之后拿给自己看。
教室里噪音不大,同学们写着写着作业,就听见班里有个人在小声地自言自语。
“……若反应物增大至两摩尔,则这些玩意儿不变,嗯,太对了。”
于燃盯着练习册深思熟虑,无意识地把自己脑海里的想法说出来了,完全没发现周围人都在对自己侧目,“d也是对的呀,题目让我选错的……哎,偷偷看一眼答案吧,反正楚眠不知道……”
楚眠皱着眉盯住他背影。
“正确答案亮相!”
于燃好奇地定睛一看,“‘本题没有答案’?操,没有答案你出什么题!”
他愤愤不平地嘟囔着,引得附近同学发笑。
“不过这跟我判断的一样,呵,真不愧是于燃啊。”
他得意地扯起一边嘴角,翻开下一页,继续写题。
楚眠坐在后方淡笑着叹气。
午后的气温达到了今日巅峰值,很多人吃不下热饭,就去隔着学校栏杆跟外面的推车小贩买凉皮凉面和冰镇酸梅汤。于燃则更会享受,直接想办法让人送进来一颗硕大的西瓜,果皮还冰冰凉凉的。
他提着西瓜回教室炫耀了一圈儿,才想起来忘记买刀子了,又不能用重物砸开,那样果肉会飞溅得到处都是。
西瓜摆在教室后方,下面垫了两层报纸。于燃琢磨了一会儿,趁四下无人注意,赶紧扎了个马步,气沉丹田徒手向下劈去——
毫无疑问地失败了,手掌疼痛,他又不好意思大叫出声。
还好方昭想了个办法:“用我的勺吧,一点一点戳开,等裂缝大点就能掰了。”
于燃觉得值得一试,就跟方昭俩人蹲在教室后面,拿不锈钢勺子轮番上阵,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厚重的瓜皮割开了口子。
崔荷在旁边等着吃西瓜不耐烦了,去小卖部买了好几包发绳回来,吩咐他们:“你们有没有点物理常识?把这些都套上去,绑中间同样的位置。”
两人按她说的去做了,几十根结实的发绳把西瓜紧紧勒了一圈,直到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他们还在进行这项工作,不过仔细一看,西瓜居然已经变形成椭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