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闻天看到许书铭的脸色泛着一层轻淡的薄红色,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刚刚疼得,眼睛倒是明亮异常,像浸了一层水一样,看着的人时候甚至有让人不敢正视的力度,然而他的声音却冷得像冰渣子一样:
“您的选择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您和袁先生两人的私事,与我何干。倒是袁先生不提,我还不知道袁先生这么看得起我,竟然亲自跟钟总提我的事,也怪我这个人没有眼色,到现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还要劳驾袁先生忍到今天。
——钟总,您放心,我明早就把辞职报告发到您的邮箱,临走前,我祝您和袁先生二位情比金坚、百年好合!”
钟闻天没想到他一句话捅了马蜂窝,又看见许书铭说完就要走,也立刻站起来拦下他。
“你站住!”他喝道。
也不知道许书铭在他面前,想来就就来,想走就走的毛病是怎么养成的,脾气上来直接就甩脸色给他看!
哪怕是袁楚川也从没有敢跟他这么讲话的!
情比坚金、百年好合!这话他还真敢说!
许书铭哪理会他,但是钟闻天拽住他的胳膊的力气很大,他被拽得动弹不得,一下子火气从心头窜起,回头瞪着钟闻天。
“钟总,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别又是什么让我猜的话吧,我不是袁先生,没时间跟你玩这种游戏!松开!”
“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讲话吗?”钟闻天一把把他拉到身前,伸手揽住他的腰,把他按在自己身上,他比许书铭高小半个头,这个姿势需要微微低着头看许书铭,他看着许书铭悚然变色的脸,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怒意:“激怒我很好玩吗?要是我答应楚川,今晚你根本不会再见到我的面,知不知道!”
许书铭却不领情,这样的话也许在钟闻天看来,也许已经降下姿态好好讲话了,但是你降下姿态,我就一定要接受吗?
凭什么,许书铭想,我凭什么要接受这种施舍?
也许你确实生来高高在上,但是我可以选择向你低头,也可以选择不低头。
他抬起眼睛,乌黑的眼珠深深凝视着钟闻天,声音冷得跟浸在雪水下一般:“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从一开始就是你的自负让袁楚川走到今天忍无可忍的地步,从你准备让我留在你身边工作的一刻起,就注定早晚有一天他会跟你爆发。
只是你太自负了,太高傲了,你从没有站在袁楚川的位置想一想,他从前就看我不顺眼,你这么护着我,他就越发无法忍下这口气,日复一日,只要想到你,就会想到我在你的身边,但凡他对你有一点真情,就会觉得连思念你都是一种锥心之痛。说实话,他能忍到现在,我都有点佩服他。”
说到这儿,许书铭顿了顿,钟闻天箍住他腰身的手让他没法移动身体半分,只能用手撑着钟闻天的胸口,用尽身上最后一分力气与他保持距离。
如果单纯从侧面看,他们这个姿势应该非常亲密无间,但是笼罩着两人的氛围却如同隔了一座冰山一般不可逾越,
“我现在才发现,你真的很牙尖嘴利。”钟闻天伸出一只手捏住许书铭的下巴,强迫他靠近自己,声音异常平静地道:“——但你有一点说对了,我确实没站在袁楚川的位置替他想过,知道为什么吗?”
许书铭发泄完心中的怒火,这时候被钟闻天无限接近的时候,才感觉自己身处的环境不适合态度过于强硬。
此时安静的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人,白钺在送钟闻天到房门口的时候,就撒手把人交给许书铭,飞快的脚下抹油溜回自己的房间。
而给钟闻天预订的房间,其他方面不说什么,隔音效果肯定是一流的,为了制造静谧的氛围,地面上还铺上了柔软的兔毛地毯,人走起路都听不到一点声音。
许书铭自从和钟闻天重新相遇以来,都把他当作与自己不同世界的人,哪怕正面交谈,也是带着情绪的,后来接近钟闻天,他更看重的是钟闻天手上的权势,背后巨大的金钱利益集团,单纯对于钟闻天本人来说,他是毫无感觉的。
但是今晚,钟闻天拽着他的手臂,把他完全搂在怀里的时候,许书铭迟钝的神经终于缓慢地意识到,钟闻天不仅是个能让他接近袁楚川的有钱人,他还是个年富力强、精力充沛的成年男人。
现在这个男人把他拉进怀里,又靠得那么近,近得许书铭甚至能感觉到他粗糙的大拇摩搜他的下巴的触感,许书铭的大脑从没这般清醒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抓紧手指下属于钟闻天的有力臂膀,然后抬眼看着对方。
“……为什么?”许书铭神色有些迟疑地回道,虽然嘴上回应着钟闻天,但是他的大脑却在思考待会儿怎么收场。
不,不单单是怎么收场,他得先从钟闻天的房间里全身而退,才有以后的事。
如果,他真的跟钟闻天有了什么收尾,那算什么?
他并不觉得自己爱钟闻天,从前那点幻想早就在现实面前,幻灭的连渣都不剩,现在他更不可能对钟闻天产生什么超出下属和上司之外的感情,更何况,钟闻天未必就喜欢他。
诚然,如果真到了不得不靠身体才能达到的目的的地步,他也不并不介意走到那一步。
但是现在还没到那种程度,许书铭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他对钟闻天的感觉太复杂,但是这种复杂,从来不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