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轨,严重行驶不慎,即将出轨。』
当我睁开双眼的那一刻,黑夜已经消失在城市的尽头,车窗外是微亮的天光,恍如隔世。
有一点矇矓,有一点不知所措,因为我居然蜷曲着身子在车上睡了一宿。
檀亚青也是,他双手环抱在胸前,躺在放平的驾驶座上。
我竖起双耳听着,确定他是否熟睡。
他缓慢平静的鼻息声,在呼与吸之间,犹如拍子似地打进我的耳里,让我的心头没来由地跟着悸动。
我恼乱地重整心境。
在这种摸不着头绪的时刻,我为着一颗软弱的心而担心着。
不得不承认对他在一次接着一次的对峙后,渐渐放下对陌生人的成见,只不过这个夜晚还是太超过,当然没发生什么会超出原有轨道的事情,只是这样的一夜,对我而言依旧是太放纵。
还是说,走脱的不是事件,而是我的心早超出我为自己设下的常规?
就在我思考的同时,属于清晨的冷风阵阵从他刻意留下的车窗缝细鑽进车内,我看原本睡得好好的他翻动身子,大概感觉到冷了,身体也捲了起来。
我紧闭着嘴,就怕笑出来,毕竟如此一个高大的人瑟缩起来,是有些可爱。
我挺直腰桿,侧过身,准备将让我穿暖的外套盖回他的身上。
我小心翼翼,屏住呼吸,一点都不想吵醒他,尤其在这种近距离的状况之下──
然后,他说:「早。」
对上他半张开的双眼,我吓坏地弹回座位上。
「早……」我发出微弱的声音对应,指着盖在他身上的外套,「我怕你冷,所以把外套还你。」
「喔,好。」他瞇着眼,迷迷茫茫的模样。
「欸,还有……天亮了。」
「喔,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真正清醒过来。
他伸直腰桿,将椅子调正,最后把外套又丢还给我。
不知道是不是刚清醒的关係,他一脸紧绷,一边热着车,一边对我解释,「快早上的时候,眼皮重了,又不好叫醒你,所幸把车熄火,跟着你瞇了一下。」
「不好意思,害你没办法回家。」
「你忘了是我硬将你留下来的吗?傻瓜。」他轻笑一声,气氛和缓多了。「说实话,那时见你迷迷糊糊睡着,我还真莫名其妙觉得很开心,因为一定是你对我没有那么多防备了,才会如此放松自己,所以有些话,说与不说都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我低下头不语,将他的外套抱在怀中,默默地将喉间快满溢出的叹息吞了回去。
又变成这般,角色颠倒的状态。
他越来越能主导两个人的气氛和我飘泊好久的心。
我也在这一秒鐘感受到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些些,他从毫无关係的陌生人变成一个有代名词的男人,又进而快速介入我停摆的人生,就算心惊胆跳地抗拒命运,也阻挡不了朝我汹涌而来的浪潮。
他熟练地打着方向盘,车子开始滑行出去,驶离原地。
清晨的街头十分寂静,偶有几辆车驶过,几间早点店亮着,但是不怎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