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们主编刚交给我一个任务,写篇稿子。对,非常重要,关系到我的事业,你得帮帮我……”
头一回从儿子那听见“事业”二字,老头撇下一屋子人,站起来就从会议室出去了。“你想要干嘛,跟爸说说。”
又过了半天,市医大附属二院行政楼内,副院长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他立刻接起来,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转眼到了周五,急诊病人不多,据说因为修路急救车不好走,有些病人直接拉到一院去了。杨禛难得面对空了一半的病床,和护士打个招呼,想去看看昨天收治的肝癌病人。刚到门口,迎面过来一护士:“杨大夫,主任找你。”
二院急诊科主任吴桐比杨禛高了几年,是个八面玲珑的厉害人物,科里这两年风调雨顺,和他坐镇有很大关系。
杨禛敲门进屋,也不说话,往他面前一坐,顺手摸出两根香蕉,扔给他一根自己啃一根。
“这都几点了,还没吃饭?”吴桐摘下眼镜慢慢擦着。
“吃过了。”杨禛含含糊糊地道,蹙眉不耐烦,“有话快说,有那啥……快放!”
“臭小子,过节给你排个36小时大班,看你还没大没小的。”当然,吴大主任也就是说说。
“啊?我欲求不满,巴不得呢。”
“听听你这说得是人话吗?”吴桐笑骂,抓起一张纸拍到杨禛面前,“好好看看,有这么个事……”
年轻医生直眉瞪眼地对着院办通知,“为了加强本院宣传工作的力度,与媒体单位做好共建……”一二三四五,最后一条让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派记者到急诊科实习采访?院办脑子进水了这是?”
吴桐叹口气,“你怎么还跟小孩似的?坐下!这破事我打听了一下,据说是卫生局那边鼓捣的。最近不是医患关系紧张吗?上头想搞点正面东西,也不是坏事。”
“那你找我干嘛?”杨禛两手撑着桌子,倾身向前,犀利地盯着他。
吴主任笑了,不愧是某人带出来的学生,“小孩太聪明的不好。杨医生,今年全科的奖金先进,可就靠你了。”他看着他悠然道,“就一个记者,你在或不在,下礼拜一,他都会在那里。”
杨禛气得掉头就走,门砰地一响,屋里回复了宁静。吴桐站起来,似笑非笑地望向窗外, “你不在,这破小孩可越来越难带了……”
于是,在一个鸟语花香、春光明媚的早晨,二院急诊门口出现一个青年,背着双肩包,白衬衣牛仔裤,惴惴不安又满怀期待,就像等着面试的大学生。
正是交班时间,急诊室里只有病人和一个小护士。罗旭大步走到护士面前:“早上好?”他脸上挂着灿烂笑容,连嗓门都刻意热情了些。
小护士抬头看了他两秒:“是来拆线的吧?”
“啊?不是……”没等罗记者亮出身份,小护士麻利地一指,“坐那儿去!”
罗旭心想反正人没来,拆就拆呗。收起长手长脚,委委屈屈缩在了圆凳上。
“坐好,别乱动!”纱布揭开,护士拿着酒精棉消毒,“这刀口谁给你缝的呀?真漂亮!”罗小旭顿时黑了脸,正欲反驳两句,一群早班医生和护士涌了进来。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领头那人,不禁愣住了。
年轻医生双手抄在口袋里,一身锐气,步履矫健,清晨阳光洒在他一尘不染的白衣上,映亮了英挺的眉目和眼底的冷光。这是罗旭生平所见最帅的男人。就算此后不久他又遇上秒杀级的逆天帅叔,都未能如此刻这般……砰然心动。
一无所知的杨大夫冷冷环视领地,几个留观病人、一个拆线的小青年,没见到任何奇怪生物,一切都挺正常么。
他绷紧的表情顿时放松了些,接过护士递来的交接单,开始例行查床。
病人不多,大多是发烧醉酒之类的,医生们在病床边询问几句,护士记下医嘱,慢慢就转到了罗旭面前。
罗旭用见了鬼的表情盯着他的胸牌,一动不动。
脑门的针脚出卖了他,杨大夫不禁莞尔:“小伙子恢复得不错!拆线就好了,这两天尽量别沾水,少吃辛辣。”说完,他一摸衣兜,转身跟同事道:“张医生帮我盯一下,手机落值班室了。”
他匆匆往外走,罗旭连忙站起来跟了出去。
杨禛步伐生风,走得飞快,一路上不停有医生护士跟他打招呼,人帅就是有人爱。罗旭盯着他颀长的背影,快跑两步赶上前:“杨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