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覆雪握着茶杯,看着里面的倒影,许久才开口:“我不能让他死。”
气氛有些低沉,萧泽林收起了那副欠揍的样子,伸手拍了拍姜覆雪的肩膀,他有些欲言又止,“侯爷的死,不是你的错。”
姜覆雪笑着摇头:“该中毒的应该是我,该死的人也应该是我,老师已经不在了,我不能再让秦临有什么闪失了。”
“覆雪。”萧泽林打断了他,他难得认真起来说什么,“是侯爷当时得到的情报有误,你当时重伤未愈,侯爷才会亲自去的,这跟你根本没关系好嘛,你别这么想了,你真的不欠侯爷的,也不必赌自己的命去换小侯爷。”
姜覆雪没有吭声,萧泽林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姜夫人带着糕点过来了,姜覆雪还是那一副淡笑的模样,姜夫人也没看出来他哪里不对劲儿,加上有萧泽林在旁边夸姜夫人糕点做的多么多么好,姜夫人被他逗得开心的不得了,当即就要再去做些给萧泽林带回去吃。
御书房里,姜覆雪和秦尽崖前脚刚走,娄相和卢原就进来了。皇帝手里捏着把小刀,他打量许久后,忽的叹了口气。案下的卢原猜不透这位帝王的心思,全当是自己刚才一进来就参姜覆雪的事情惹的皇帝不开心,立即住了嘴。
一旁的娄相倒是了解皇帝,他看了眼皇帝手里的小刀,问道:“陛下可是为镇北侯逝世哀痛,陛下忧国忧民,千万保住体啊。”
皇帝点了点头,也没抬眼看他,不知道是想起来什么,笑道:“相国可知,这桉流刀,是阿浩年少时赠朕护身的,其实朕一次也没用到。”
卢原听得云里雾里,他抬头看了眼娄相,发现娄相不打算接话,皇帝对于他刚才弹劾姜覆雪的事也没反应,他也只能毕恭毕敬的继续侯着,等这位帝王回忆完旧情。
“上次见阿浩,还是五年前了,没想到,竟是永别。”皇帝长叹一声,把刀放在案上,往后靠在椅上揉着眉心。
娄相懂皇帝的心思,拱手道:“陛下与镇北侯情深义重世人皆知,如今镇北侯已去,可小镇北侯还在京城,陛下心里惦记,不若收回成命,把小镇北侯养在身边,故人之子亦是慰藉。”
皇帝看了他一眼,冷言道:“相国这是什么话,朕已准阿临随覆雪一同回沽荆,收回成命朕岂不是成言而无信之人了。”
提到姜覆雪,皇帝皱了皱眉,他看向卢原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卢爱卿,我边疆战士以命护国,服饰皆是身外之物,我朝开国以来,什么时候这么注重这些了?”
卢原闻言立即跪下:“可那姜寻目无王法!竟敢在朝堂之上威胁陛下放人,这岂不是不把天子放在眼里!臣斗胆请陛下治他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御书房里一时间安静起来,卢原也不敢抬头看皇帝,一旁的娄相缓缓摇了摇头。
许久后卢原才听见头顶上传来皇帝的笑声,随后他又听见皇帝问他:“放人?”
“卢爱卿是觉得,姜爱卿找朕要人,是指朕在圈禁阿临吗?”
卢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磕头:“是臣言错!臣不是这个意思!陛下,臣只是觉得那姜寻拿到沽荆兵权后更加……”
“够了。”皇帝打断他,已是极其不耐烦,“卢爱卿怕是昨夜没休息好,今日满口的胡话,还是在家修养几天吧。”
卢原震惊的抬起头,他从来没觉得皇帝会这般袒护姜覆雪,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娄相,娄相却是顺着皇帝话说:“陛下也劳累了,卢大人先回去吧。”
等到卢原离开后,娄相也没敢搭话,但皇帝不打算让他装死,“相国觉得阿临该留在京城,还是去沽荆历练一番的好。”
娄相沉思了会儿,道:“小侯爷若是留在京城,能陪在陛下左右,也算圆了侯爷生前想伴着陛下的心愿,就算小侯爷年轻气盛不懂事,有您撑腰也不会有人找他麻烦的。”
皇帝不言,娄相便继续道:“若去沽荆,也算继承侯爷的遗志,姜将军定是能把他培养成我朝得力干将,待到他日战功赫赫,陛下不就可以放心让他去守着南阳了。”
这话意思很明白,你要把他留在身边,他还是现在这样一个脓包废物,没什么出息,这是最好的。你要把他放走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把他支到更远的地方去,就算他要和姜覆雪造反,隔那么远,没一两个月根本通不了消息,更别说这些消息中途还会被拦截。
皇帝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说法很满意,他是知道姜覆雪已经派兵护着镇北侯府的,再去刺杀秦尽崖也不太可能成功,留他在京城也不合适,允他去沽荆是自己在朝堂上答应的,再反悔有损天家颜面了。
反正南阳距离沽荆十万八千里,不管秦尽崖在军营长成什么样,等他及冠就把他丢过去就行了,到时候姜覆雪再找什么借口留人都有联合他地将领造反的嫌疑,姜覆雪没那么蠢再来触一次皇帝的霉头。
明日就要启程回沽荆了,这几天对秦尽崖来说居然难得的安静,姜覆雪没来找他,皇帝也没来找他,更没有刺客急着来要他的命,除了家里多出来的几个侍卫,和他爹的牌位,好像没什么区别。
他其实是有点想见一见姜覆雪的,这两天他总觉得胸口憋得慌,喉咙也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他想跟姜覆雪聊一聊,哪怕不聊,只跟他待一块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