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字很好看——祝谈意的家乡字,是周扶光不认识,但是很漂亮的字。
周扶光自负又聪明,很多东西只需看上两眼便触类旁通。所以她看几眼祝谈意的家乡字,便看出祝谈意以前肯定是练过字的。
她问:“这种字,在你老家,叫什么?”
祝谈意说出几个简短的发音,是周扶光听不懂的话。她单手捏着那张纸,漂亮的脸在灯光下朝向祝谈意。
她重复了一遍祝谈意口中陌生的发音,学得很像——毕竟她是周扶光,学什么东西都很快。
在她学完那句话后,祝谈意便笑了,眼眸弯弯的,又热切的望着她,道:“周,厉害,学得,很快。”
他目光热切又纯粹,除去那种对强者的崇拜和向往之外,还有其他的情绪。周扶光能感觉到,但是无法明白。
因为从来没有人看向她时满怀怜爱,温柔得像夏日被晒得发烫的水波,淹过皮肤。
周扶光因为搞不明白所以一直盯着祝谈意看。但不知道为什么祝谈意也一直不肯移开目光的盯着周扶光看,两人之间隔着那盏灯,烛火跳动,光影交错。
要说这是较劲,似乎也不太像。因为祝谈意的目光没有攻击性,他是周扶光见过最安静最没有攻击性的人,像石头缝里爬出来的杂草,不起眼却又能一直活着,并总是不死。
周扶光:“那我的名字怎么念?用你家乡话。”
祝谈意又用周扶光完全陌生的语言念出她的名字。
虽然是从来没有学过的语言,但意外的很好辨认,因为音节结构很简单,发音和发音之间界限分明,加上祝谈意特意放慢了语速。
周扶光听完,问:“你老家是哪里的?”
祝谈意皱眉,搜刮自己贫瘠的词汇库,回答:“很远的……东方国家。”
周扶光:“东洲的国家?”
祝谈意:“要更远。”
周扶光:“更远是多远?天涯海角吗?”
祝谈意眨了眨眼睛,没有立刻回答周扶光。他在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词汇,用以描述自己遥远的故乡——奈何官话学得不到家,祝谈意思索了半天,磕磕绊绊挤出一句:“更远。”
周扶光盯着他的眼睛,单薄的一层内双底下,漆黑又偏大的瞳孔,一接触到周扶光的视线就会变得紧张,但还是很诚恳。
她把那张抄满大字的劣质白纸扔回祝谈意那边的‘三分之一’,自己双手垫着后脑勺,躺回床铺上,闭目养神。
安静了一会儿之后,房间里又响起炭笔摩擦纸面的‘沙沙’声。
周扶光闭着眼睛,声音懒散:“今天晚上我出去过的事情,不准和任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