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就连思念都不曾挂在嘴边。
直哉熟练地把平躺着但侧着脸默默流泪的艾尼亚转成背对自己的方向,把小女孩有些凉的双脚夹在自己腿间,牢牢固定住女孩嵌在自己怀里的姿势,还不忘把艾尼亚最喜欢的毛绒小熊塞到她的怀里,好填补身前的空缺。
“睡吧睡吧,我在呢。”
不会因为男孩的摆弄而惊醒足以证明艾尼亚已经习惯了直哉的存在。脖颈后传来的温热吐息,和胳膊上传来的轻轻拍打,让艾尼亚很快从噩梦中平静下来,丝滑地过渡到深度睡眠中。
小笨蛋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抱着小坏蛋再次陷入梦乡。
……
银装素裹的禅院家迎来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即使是传承千年的御三家在明治维新后也要跟着公历一起在新年的第一天举行各种祭祀典礼,里里外外全都忙得不可开交。
为母亲守丧的日子总算过去,艾尼亚到来的第一个新年直哉都没怎么参与,就随便在院子里吃了顿还算丰盛的晚餐便算作庆祝新年了。但今年不一样,作为算是板上钉钉的家族继承人,除服后的直哉自然也要跟着家主一起出席各种活动,不停地露脸来给自己积攒声望。
还未到大晦日(一年的最后一天),直哉就已经开始不停试穿量身定制的带有禅院家家徽的大袖,还有厚重的纹付羽织。未抽条的身子骨被层层迭迭的包裹,再配上故意端起面孔的表情,这幅小大人的模样让艾尼亚十分嫌弃。
“直哉看起来太严肃了,就差贴个胡子了。”
“哪有,祭祀都是要这么穿的。”
因为升级为少主的贴身护卫,甚尔这一年的待遇也水涨船高,得到了好几身量身定制的外套。少年颀长健硕的身体将宽大的襦袢,小袖,羽织都撑得恰到好处,活脱脱一个行走的衣架,得到了艾尼亚的高度认可。
“甚尔哥哥那么高这么穿还算可以,直哉也就比我高一丢丢,穿这么多层实在是太奇怪了啦。”
穿着西式家居服,抱着热茶慢慢品的艾尼亚点评起来毫不留情,倒是继承了母亲的挑剔眼光,看东西一贯是哪里好,说不出来,但哪里不好一定可以一条条数个明明白白。
被当着甚尔的面丢了面子,直哉的脸有些红,不易察觉地瞪了艾尼亚一眼,想要这个小坏蛋快点住嘴,但防不住艾尼亚嘴快,一下子又给他哄了个大红脸。
“不过直哉要是长到甚尔哥哥这么大的话,一定比甚尔哥哥穿起来还要好看。”
这倒是句大实话,小男孩吃亏就吃在还是个孩子。
不管心性如何早熟,脸上还未张开的五官,和孩童特有的窄瘦骨架都让直哉无法与已经步入青春期,无时无刻不在散发雄性荷尔蒙的甚尔相比。
但直哉的五官确实标志,精致得换上女装就可以和艾尼亚一起扮演姐妹情深,若是再过几年张开了,那定然又是一个不得了的少女杀手,前提是他用鼻孔看人的毛病可以收敛起来的话。此时他那双碧潭样青翠的眼睛就害羞得四处躲闪,纤长浓密的睫毛不住扑闪,让这双水汪汪的狭长眼睛看起来没有平日里那么高高在上。
“真,真的?”
小声地寻求确认,说完又觉得更丢面子了,直哉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梗。
“你不相信我?妈妈说了我的眼光很好的。”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甚尔在心里又骂了一声小坏蛋,就是这样靠打一棒子给一个枣把禅院家的小少爷给哄的晕头转向,不论是挑刺还是赞扬都是那么真诚,才显得无懈可击。甚尔和动不动就会挑剔衣物不够柔软,款式不够新潮的艾尼亚不同,少年对这些外在的物质并不感兴趣,留在这里看着两个小朋友玩闹纯粹是因为除了这里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停留。
大晦日一般是全家日围聚在一起过年的喜庆节日,但甚尔的家人只剩下了不怎么把他当兄弟看的甚一。
有无咒力就如同天堑一样横跨在兄弟之间,让血脉相连的两个人早就形同陌路。还不如陪着也没有家人陪伴的艾尼亚。软绵绵的小姑娘至少还会不自觉地贴过来,想方设法地在自己身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倚靠姿势,让自己不至于那么形单影只。
而直哉则是要去家主的院落里,陪着自己的父亲度过一整晚。但小家伙一步三回头的样子,似乎对这个难得与父亲亲密相处的机会不怎么期待,反而更担心艾尼亚在这个应当家人团聚的夜晚里,是否能够安眠。
“那我走了,艾尼亚就交给你了,甚尔。”
“放心。”
“直哉再见~”
没心没肺地艾尼亚舒舒服服地窝在甚尔的怀里,一年多过去,长高了不少的小姑娘还是可以在甚尔哥哥的胸膛上稳稳地靠着,两个人一起目送直哉离开。
“又下雪了呢……”
艾尼亚有些痴地看着窗外,小姑娘似乎对冬天格外喜爱。
一团团鹅毛般大小的雪簇从还未黑透的天际缓缓地飘落,轻轻柔柔地落在庭院里的其他兄弟姐妹们身上,铺盖成厚实的一片冰凉。
“想堆雪人吗?”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