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自从回到住处就难以进入工作状态。她坐在客厅地板上把玩杯垫,面对不停闪烁的游标发楞。她抹抹脸,眼睛盯着萤幕也痠得发涩,索性向后伸个懒腰,将头枕在沙发上看天花板出神。
湿气的缘故,上头的漆有些剥落了,陈静想要不要找个时间去买油漆回家自己重新粉刷,又想工程浩大,会不会耽误到交稿期限。后来她想想,自己现在不是正在蹉跎吗。
日子过得滋润,反倒回过头来开始啃噬她的敏锐,陈静发现不管她怎么重新想回到正轨,她敲下键盘的句子,却总是想起那晚申春明亮似梟的目光。
人要是谈了堪称顺利的恋爱,脑袋就会不灵光了。
申春说要到陈静家看电影,掛完电话没有多久,门铃便响。陈静拋下手里的打字活起身开门,和之前一样,门才开,申春伸手拥来,而最近变得异常黏人的少年令陈静有种养了隻猫的错觉。
「你在工作?」申春把帆布包放下,瞄了她的电脑一眼。「既然这样,你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真是扫兴。」他略带不满。
陈静关上门后替他倒了杯水,申春自顾自坐下接过手,后来起身到她橱柜里找红茶包。
「就算在工作……你要过来也是可以啊。」
陈静声音依旧微弱,她偶尔会想,在申春面前她就情不自禁想将自己的存在压缩至最小,然后少年的身影便能充斥于她身体里无所不在。
这样子的话,即使是晚上睡前也能从脑里翻出他的影子独自品嚐,寂寞也能少一些。
申春关上柜子,瞇起眼,陈静察觉到他眼里的不满更猖獗了些。「你总是这样子没有个原则,当心最后被我啃得连骨头也不剩。」
陈静喝口水,溼润发涩的嗓子,「反正我也有……觉悟了……」
浓郁茶香由申春手下攀爬蔓延到陈静鼻腔,替早春捎来些许暖意。他在她手边坐下,与她肩併着肩,陈静感受到他的体温,有点想就这么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可是她没有顺着心意走。
「只有觉悟还不够,我可是很贪心的。」申春说,噘起嘴吹气,吹得茶面掠起一阵涟漪,「如果你不阻止我,我会真的把你整个人都吞掉喔。」
说着这种话的少年表情郑重其事,陈静儘管知道这是威胁,却是非常可爱的威胁。她想了想,这才发觉申春又对她有所期待了。
她缓慢眨眨眼,目光温润注视申春的侧脸,伸手抚过他的眼角。
「好啊,你吞。」
申春听见硬生生呛了一下,她姆指下的眼尾肌肤因缺氧而泛红,在苍白的四月空气里显得特别扎眼。
他好不容易止歇,抹抹嘴,泪雾瀰漫的眼有点恶狠狠,「你这傢伙……我这是希望你也可以从我这里要求些什么,而不光是我单方面对你抱有期待。」他嘖了声,「算了,对牛弹琴。」
陈静茫然望着他。
她当然知道申春的心思,只是要一个已经做好所有心理准备的女人反过来向申春索求,对陈静还是太困难了,而且她并没有那样子的打算。她终究是怯懦于抱持期待,怕真的想要了却得不到,她会连一点庆幸也留不住。
追根究底,陈静所做的一切假设,全是建立在申春仍被许抒拥有这事实上,所以要是哪天这个事实不成立,她想,那么一切又要从头开始慢慢推算起,但是陈静不是一个擅长盘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