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愿望
在芭芭拉·派克题为《嫌疑》的小说中,有这样一句台词:“为了幸福,男人没有太多必需的东西,有的话反而会被束缚。”让我印象深刻。哦,是吗,男人原来是很节约的生命体。
林恩·S·海特瓦的小说《切断点》中,有一段描写爷爷去接小孙女的场面。爷爷看到小孙女的双肩背包那么小,大为吃惊:“来吧,再拿点书呀衣服什么的,把你喜欢的东西统统带上。女人的行李就该又大又沉。爷爷的克莱斯勒大得很,什么都能装下。”
我觉得很有趣。的确,若是女人,就会需要各种各样的东西。指甲锉啦,香水啦,巧克力啦,室内穿的拖鞋等等。为了每天小小的幸福。
我喜欢轻装上阵,旅行时虽然带的行李很少,但还是需要各种各样的东西。想要的东西有很多很多。关于想要的东西,打算接下来写上一年。
首先是三个愿望。
让你实现三个愿望,这是童话中经常出现的套路。比如被渔夫救下的金鱼,作为谢礼,便怯生生地说出这一番话。
假如是我,该如何回答呢。
关于三个愿望,我从孩提时代起一直考虑至今。也就是说,我“时刻准备着”。
到了现在,有两个已经定下了。那便是工作一生,以及在相爱的男人臂弯里死去。简单得很。问题在于第三个。
人们期望的第三样东西。
继经济上的稳定(工作)和精神上的安定(男人)之后的东西,是某种意义上的“多余”,是本质上的“奢侈”。
我最喜欢奢侈。
比如说,具有弹奏任何乐器的能力。作为第三个愿望,我想这也不赖。或者是哪怕吃得再多,也不会增加一克体重的身材,这也不错。我还想,要是有一棵每天早晨能长出好几种水果的又小又美丽的树,那该多好啊。
事实上,想要的东西无止无尽。
有一个童话,说一个一心想要月亮、让周围的人备感困惑的公主的故事。我记得好像是詹姆斯·瑟伯写的。
现实生活中,因为一心渴望拥有月亮而困惑的不是周围的人,而是我本人。渴望得不到的东西是何等痛苦。
然而。
既然身为女人,我又想:希望自己千万不要吝惜憧憬的能量。
井
希望拥有一口井。
我一直有这个愿望。对井的热切向往,已经到了无法用语言解释的程度。
后院如果有口井,该是多么安心,又多么令人兴奋啊。其实家里甚至连后院都没有,但暂且不提。
后院的土地一定很潮湿。井是用石头砌成的,下方有少许青苔。井石在盛夏里一定凉冰冰的,而在隆冬会冰冷彻骨。小蜥蜴也许在悄悄地休息着,或许还可以看到小小的青蛙。我和它们共同拥有这口井。
祖父母家的后院里有一口井。盛夏,井水凉得难以置信,梦幻般地清冽。井水怎么打也打不完,这种富有之感似乎比住在用自来水的家里要奢侈得多。即便是小孩子,也能理解这一点,因为我们拥有水源!
祖母去世,把卧床不起的祖父接来东京时,我的父母将老宅卖掉了。那座后院里有一口井的老宅。
每次去那座老宅时,我都会想:失火也不怕,用井水灭火就得了。自来水管坏了也没关系,反正有井水喝。后院里的所有生物都得到了佑护,蜥蜴、青蛙、蝴蝶还有我。人只会被自己深信不疑的事物佑护。
倘若我拥有一口井,一定会喝那井水,用那井水洗手洗脚,在井里冷藏水果和啤酒,给植物也洒上充足的井水。后院水淋淋、湿漉漉的,哪怕没有人在,也充满了勃勃生机。
我会时不时地打开井盖向下探望。那里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寒气升腾上来。喊上一声,传来轻轻的回音,声音垂落下去,向着另一个世界。后院里有另外一个世界,多么让人安心。
上下压动水泵,一定也是幸福的劳动。咯吱咯吱的响声使人心情愉快,我情不自禁地嬉笑出声。水泵生锈后,变成了美丽的红褐色,犹如老人那饱经日晒的健壮肌肤般值得信赖,既帅气又令人怜爱。
若是恋人来访,我会满心喜悦地迈着轻快的步履来到后院,为他舀一杯清澄的井水。恋人咕咚咕咚地喝得津津有味,喉结上上下下,我会看得心荡神驰。
水井永远在那里。我会觉得它在佑护着我,仿佛童年时代一样。做兑水威士忌时,用的也是井水。煌煌白昼,我在后院里喝着它,站着健康地喝。
我还是希望拥有一口井,因为最后我还可以纵身跃入其中。
鲨鱼的牙齿
从小我的牙齿便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