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三章(三)
刚抓来时,甲长并不为意,料定方头鬼并不能拿他怎么样,最多是怕他出去告官罢了。他甚至打起算盘怎样和方头鬼谈判。他想,他可以不去告官,可以出卖全村人的利益,但你方头鬼得开出像样的条件来。此刻,他心里有些打鼓了。长工根茂给他送茶,甲长急忙问:“方头鬼到底要拿我怎样?”“不知道。”根茂不敢多说一句话。
王甲长被关在一间屋里,方头鬼两天没有见他。又两天,他的老婆和女儿寻了来,说甲长几天没有回家了。“他干什么去啦?不见了人怎么到我这里来找啦?”方头鬼说。
“我们听说……他……他要……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他吧。你让我们干什么都行。”女人拉着女儿跪下,开始哭开了,“孝先兄弟,过去我们两家无冤无仇,你不在家的时候,你爹他也是多方照顾的。……那个老东西呀,老发昏,这个家也不想要了,听那些坏人窜唆,去告什么状,告他个死尸呀!幸亏孝先兄弟宽宏大量,不然,留下我们娘俩,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孝先兄弟,我是劝他的,我是几日几夜都劝的,他发昏,就是听不进。你就高抬贵手,饶了他吧。回头我叫他给你磕头。看在我们娘俩的面上……让我们干什么都行,当牛做马……一辈子也不忘你的恩德。”甲长女人说话就像唱歌。她看上去约四十来岁,养得白胖胖的,小的时候方头鬼曾偷看过她洗澡,当时,方头鬼觉得她娇嫩嫩的,只有李书力的几个闺女能与之相比,没想到现在是这样难看、丑陋了。因是村里甲长老婆的缘故,性情上也早已变成泼妇了,平常,村里人家没有敢惹的。女儿也是胖胖的,也不像小时的模样。
“真的呀?这话可是你说的。你们两位可以作证。”他回头对站在身边左右的蛇手、帮财说:“她说让她们干什么都行……”
“是,是……”女人应着,以为方头鬼同意放人了。
“那就让这小娘们陪弟兄们睡觉。”帮财说。帮财例来好色,看见女人总不放过。
方头鬼看看蛇手。“我不要。”蛇手说。蛇手对女人不感兴趣,没事的时候他就抓蛇养蛇。他把蛇笼搬到方家老屋的牲口棚里,除了方头鬼,谁也没胆儿上那儿去。
“你可真是条汉子。好吧。我把这娘们交给帮财你处理。带去给弟兄们享用。”
甲长女人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顿时吓懵了。“好嘞,”帮财上来拉女儿走,女人急忙抱着女儿不撒手。“方头鬼,你可不能这样造孽啊。她还是个黄花闺女,是许了人家的呀!”
方头鬼站起来背着手走到里屋去了。
随即进来四个兵,两个帮帮财将小娘们架去了后院——小娘们早己昏过去了。两个架着甲长女人跟蛇手去了牲口棚。
一路上,甲长女人破口大骂:“方头鬼!你不是人,你是牲畜!你不得好死……”不一会儿,骂声就没有了。只在后院传来小娘们痛苦的哭声、叫声,和那些佤帮士兵的*笑声叫声。方头鬼这时踱到了甲长关的那间屋子。
“王甲长,近来可好?”
“好,好……”甲长已经变了人形,浑身汗涔涔的,脸色苍白,不住发抖。
“他们给送饭了么?怎么?没有送荼水?”方头鬼揭开了空茶碗。
“不敢,……根茂来送的。孝先兄弟,我们是一村的乡亲,放过兄弟这次,我出去,我不当甲长了,我让大家举荐你……”
“我来是想让你听听声音……你听,院子里传来的声音。”方头鬼在对面坐下了。
院子传来了甲长女儿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以及男人进入高潮的嚎叫声。
“听不出来?”
甲长脸色越来越紧张,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
“对,是你女儿,她为了救你,正在陪我的弟兄睡觉。”
“你……你这个畜生!你牲口都不如!你将我女儿……”甲长愤怒得说不出话。他扑了上去,一把薅着了方头鬼的军衣领。
“放开!她自己找上门的……她愿意,能怪我吗?她说让她干什么都行。我家蛇手、帮财都可以作证。”
“我才不信呢。我和你拼了!”甲长近乎疯狂了,他要掐断方头鬼的脖子,但根本不是方头鬼的对手,一拳就被打倒在地。
甲长在地上爬。
方头鬼大笑,摔上门出去了。
“你就把我杀了!”甲长叫。
“我家杀人像杀猪一样……你还不能死,我要借你头一用。有本事就自行了断。”方头鬼回头说。
“方头鬼!你这个恶人!你这个缺了天德的,你要遭报应的!……”一晚上,甲长都在骂。他骂自己的闺女傻,又骂自己糊涂。却又不敢自杀。
甲长女儿被这些佤帮士兵遭踏昏死好几回。最后,这些士兵没有了一点气力,就推搡长工根茂上。根茂从没见过女人,可第一次见女人的肉体就是这种情形,惊得呆了,站在那里动不了脚。刚才,士兵们一个个轮着上时,他兴奋激昂全身发抖。当轮到他时却束手无策。士兵笑着把他的衣服剥了,将他放倒在女人*上,一面拍他的屁股叫他动。起先他不敢动,或者说不知怎样动。后来就发狠动了起来,嘴里“啊啊” 叫——很快就泄了。一跌下身,他就把女人抱进了他的房里,把门拴上。兵们哈哈大笑。半夜,兵们听见根茂在“嘿嘿”的哭,一直哭到东边发白。突然,根茂从房里冲了出来,口里一面叫,手里拿着一把刀,见东西就砸,见人就砍,兵们吓得四散躲了起来。根茂突然发了疯!他跑出家门,一直到绿河岸边。他在晨光中疯狂地挥舞着刀子,沿着河岸往山里跑去了。兵们进他房里一看,那女人已经死了!
几天后,根茂回来了。他的下巴往左歪了,整张脸扭曲得难看、凶残!他有时泪流满面,有时凶狠无比。他穿着方头鬼给他的军装,独来独往。他再也不是过去放牛的长工根茂了。
第一部第四章(一)
第四章
发现甲长疯了自己不能进食后的第二天早晨,方头鬼让他的*队伍在前面敲起了锣,通知各家各户到晒场上去。男女老少都得去,家里不能留一个人。过去,有什么事都是甲长通知的。他在前面背着手踱步,后面跟着一个打锣的吆喝。如今村民闻到锣声见不到甲长,知道是方头鬼又要出什么新鲜事了,但谁都不敢不去。人们从家中走出来,慢慢腾腾地往晒场走去。大家路上见面交换一下眼色,不知说什么好。他们往后看,长老们也出来了,背着手,佝偻着背,灰白的胡子在晨风中飘动,脸上现出些羞愧的颜色。最后,“七虎”家的大门也开了,一家人也都走了出来,被打断右腿的六虎拄着拐杖走中间,头上缠着灰布。秀才家刘老二嚷嚷着,说要看看方头鬼到底能怎么样,也来了。
人都来齐了以后,方头鬼令兵士封锁晒场的出口。佤帮兵士都端起了步枪,压上子弹,上好刺刀。方头鬼又令人在两个角上架起了两挺机关枪。蛇手、帮财背着盒子枪,在四周巡逻。方头鬼叉开双腿站在前头,手里拿着一柄金钢鱼叉。不远处就是村里有名的那棵粟子树。
所有的人都被这荷枪实弹的架势吓坏了。虽然到目前,他们还不知道枪是何物,更不知道枪还有手枪、步枪、机关枪之分,只知道不过是件很厉害的杀人的凶器。
“把鱼桶搬来!”
两个兵士搬来一个大的杀猪桶,里面养了鲫鱼,扑扑地跳。只见方头鬼拿起钢叉,一叉一条,扔在地下,一叉一条,扔在地下,鱼在地下乱跳摔打,慢慢地死去了。好长时间过去了,他还是在那里叉鱼,晒场上一点声音都没有,连孩子都被他这个动作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