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跨入,一阵寒风扑面而来,我骤然浑身一颤。一抬眼,我看见满墙挂着的一只只如火如血的红灯笼,那刺眼的鲜丽使得我整个人一下子完全怔在原地。在血色灯笼的围照下,满屋子里放着各异的锦罗绸缎,堆得像一座小山似的。而在这座小山般的罗缎之后,是一具平放在地、不知何物所塑的棺材。棺材里躺着一个女子,一个身着紫纱罗服、面容清丽无比的女子。她肤若凝脂,发如盘丝,即便是双眼紧闭,仍是让我在一眼之下感觉到一种视若天人般的*无双。
她是谁?是死是活?莫言为何带我来这?是来看这个女子的吗?为何我见到她并不害怕?她到底是谁?我所有的疑问正待问出口时,莫言的声音已然响起,他面向着我,平静地说道,“这就是你的前身,小秋”。鼻梢里钻进一丝丝熟悉的香气,和着莫言轻巧无奇的话语,一同如针般直透向心。我整个人僵直在了原地。 。 想看书来
莫言走了?
“我的前身?”莫言的话如惊涛骇浪般激荡起我心里无数浪花,我喃喃自语地说着,一边强作镇定地走向那具棺材,伸出略有颤抖的手,想去抚摸一下躺在里面,看似沉睡中的那个人儿。她真的是我的前身?
“不要碰它”,莫言一声急呼,“它只是一尊我为你雕刻的蜡像而已。”他向我轻轻走来,牵住我的双手,与我十指紧扣。
“第一次,我见到你,是在一水桥边,你似一阵轻风般从我眼前掠过,*绝俗的容姿将我深深震撼。第二次见你,依然是在一水桥边。远远的,你的声音悦耳如黄莺脆啼,使我心旌为之荡漾。那日之后,我夜夜守在桥堤,为你吹箫,贪图能多看你一眼。第三次见你,你明亮的双眸如夜空的剪剪星闪,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让我几乎忘了呼吸……”
“月圆月缺的一水桥边,留驻了我们多少身影。幸福的日子虽然短暂,却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最难忘的时光,我把它们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头。记得那日,我第一次吻你;记得那日,我们相偎相依;记得那日,我们海誓山盟,永不分离……”
“可是,现在,你已然全都忘却”
在莫言忧伤的声音中,记忆不知为何,闪现出一丝尾翼般的灵犀。往事如风在脑海中飞速倒纵,记忆之手越过重重的几个世纪,将我再一次牵引。
“你可知,一水桥下的水,为何永不枯竭,那是因为,我不愿你再回时,见不到我们前世相约的足迹”
“你可知,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清灯静音守在鬼宫,只是因为,我答应,我会等着你回来”
“可是,你永远不会明白这些,因为,你已经不再是你!”
记忆的碎片一点点地缝合成集,我依稀又见那天地之间,一抹晚霞,长贯直落。苍穹之下,一袭紫衣,满面泪容,悲凄不止。
“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我与你人鬼殊途,看得见,摸得着,却再也走不近。”
“小秋,我是不是再也走不近你了?”
“我……”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这时,终于明白过来为何每每见着莫言时,他的笑容中永远都透着那般的神似悲凉。他的声音如此伤情,听得我心不由地一阵阵紧痛。
“那日我以永世为鬼下咒换你重生,为只为心存再见你一面。你说,三百年后,一定会回来看我。可我早知,再生已是两重天。你将不再是你。”
“我……”我似有一阵哽咽。
“佛主的话,我知。三百年后,姻缘重铸,你将不再是你。凡事皆有因,凡因皆有果,凡果皆有源。你的重生不过是来了却前世与我所有的因因果果。”
我的心痛得不能再痛,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莫言明亮的双眸,依然平静而安然地直视着我,继续说道,“小秋,别骗我,也别骗你自己。我知道,他已在你心里,而我与你之间,如隔天堑,再无可能。”
他?莫言指的难道是高松吗?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竭力地摇着头,想要否认,“没有……绝对没有……”。
“如果没有,那么小秋,你愿意现在就跟我走吗?”莫言温和地注视着我。
走?现在?我该怎么说?我该怎么回答?我沉默在原地,除了心痛外,并没有出声。
“所以,你是不会跟我走的,是不是?”莫言的声音依然温柔。
我还是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莫言低首不语,只轻轻地将他握着我的手,轻轻地松了开来。原本被他紧扣的十指,缓缓垂落,最终落回我的身旁。再一抬眼时,他的面容已是恢复如初,漾开春风般的笑意,对我说道,“好了,小秋,你该回去了,回他的身边去吧。”
啊!我似乎没有听明白莫言的话。
“前世已尽,再续也是枉然。回高松身边去吧,他现在很需要你。”莫言的笑容带有一丝苦涩,继续说道,“如果还有下一辈子,我还会继续等你,我相信,总有一天,我的小秋会回来的。”
“可是,你……”,我道不出心里的难过。
“别为我担心了。从哪里来,往哪里去。这是我选择的归宿,你不必为我忧心。”说完,莫言伸出双臂,深深地给了我一个拥抱。
“你……别走……,你……到底要去哪里?”我意乱情迷在他的拥抱中,有些迷离,有些难过,又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声音吐字乱不行形。
莫言轻轻地回了我一个微笑,什么也没有说,双臂将我松开后,在半空中,作势画了一个圆。然后,我的眼前就像是被一阵轻烟笼住般,霎时,他的身影就被轻烟盖没。当我奋力挥手拨开那团轻烟时,我竟然发现,我正仍站在宿舍楼前,身上仍背着包,包里依旧散乱着我的书与笔记本,而莫言却早已了无踪影。
发梦?刚才我难道一个人站在这里痴痴地发梦?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