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吓人。
初出茅庐的小菜鸟郝诚实看了不过片刻,便颇为不自在地别开眼睛,贺峥倒了粒口香糖,边嚼边徐徐道:“许敬山死因是被人用海马刀的螺旋钻头从背后扎破动脉一击毙命,四个字形容,快、准、狠、稳。而且开酒用的螺旋钻头不长,长度比许敬山脖颈厚度是三比四,正常情况下怎么也不会破喉而出,但这上面却是两面的创口。前面的喉结下方创口成狭小的弯月形,是钻头尖端,后面的颈四椎旁却是椭圆形的,大概连小部分刀柄都戳进去了。”
“凶手手劲很大,这扎的一下又猛,看起来很冲动,不排除男性激情犯罪。”
“再看两面创口分布的水平位置,角度自上而下,许敬山一米八出头,乔乔才多高?一米五?那姑娘得搬个凳子踮起脚来杀才能造成这样的创口。”
贺大队长向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一旦吐出点金灿灿的象牙来,还真把郝诚实给震住了,他咂咂舌,又角度清奇地辩道:“万一他是坐着的呢?”
贺峥凉凉地瞥他一眼:“坐哪儿?坐地上等着被宰?还是坐沙发上?你现场勘察的时候有从别的地方检验出血渍吗?难不成一刀下去他血都往地面喷?”
郝诚实:“……”
案发现场很干净,干净到什么程度呢?死者血液只集中在宽阔的地板上,像书房内别的什么地方通通都没沾边。
郝诚实再反驳不出一星半点,心中只充满了对贺大队长五体投地的佩服之情,他竖起大拇指道:“一个字,牛!两个字,牛逼!贺队你教教我吧,赶明儿我也去破桩什么大案光宗耀祖!”
贺峥本想说这其实算不得什么,多用心观察就好了,但被他马屁这么一拍,浑身臭屁又嘚瑟的尿性又跑出来了,他斜眼看着他很不要脸地笑说:“我就是福尔摩斯他爹,福尔摩斯贺峥,哎,离我远点啊,我对男的不感兴趣。”
郝诚实:“……”
想起昨天目睹到的壁咚,郝诚实笑嘻嘻地说:“那对谁感兴趣?秦律师吗?”
“去,别提她,老子嫌晦气。”贺峥摆摆手又说:“总而言之乔乔不大可能,真凶身高起码得一米六以上。”
郝诚实嘀咕道:“那这样说来岂不是许东尼更符合?但我们之前…”
贺峥不置可否,一边来回滚动着死者家属信息,一边说:“因为身份地位的关系,许敬山社会关系网很复杂,好像人人都有动机,人人都是凶手,所以只能从犯罪行为特点上来——”
他视线在一堆各色各样的照片迅速掠过,突然又顿了顿,倒放回其中一张。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照片中女人秋水似的一双眼睛,幽然道:“你说,如果一个女人发现了老公堂而皇之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乱搞,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郝诚实心惊:“你的意思是说…”
“我出去一趟。”贺峥飞快拾掇好桌面文件,一并塞到他怀里,又指了指电脑屏幕吩咐道:“你继续筛选案发当晚的宾客名单,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异样,利益纠纷私情牵扯之类的,切记,一个都不能错漏。”
贺峥平时不插科打诨耍流氓的时候,嗓音就压得很沉,有种磁性的质感,透着肃穆,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的同时,又多生出几分莫名的紧绷感来。
郝诚实忙不迭点头如捣蒜。
贺峥离开后,他便跟个乖宝似的正襟危坐,挺直腰杆板平面孔,一幅外交官即将在联合国跟前发言的庄重架势。
他仔细瞧着照片中的女人。
那女人长着张温婉莹润的娇小脸庞,保养得当,岁月竟不留痕,皮肤平滑地没有一丝褶皱。
那双笑眼又微弯,月牙似的,动人极了。
郝诚实不禁心想:这样一个恬静的女人,会是杀人凶手么?
“所以总结来说,本案的重点本案唯一的重点,在于一个掠食者,5月6日当晚,王九龙盯上了他的猎物。”
控方律师宋鸣走到陪审员跟前,娓娓道述:“被害者亲自揭露了她所经历的一切。他打她,扇她巴掌,揪她的头发,撕扯她的衣服,没有任何感知,只是一个被欲望冲昏头脑的野兽
我们将无法容忍,但是记住,任何人、任何人都可能遭遇暴力犯罪。”
“本案清清楚楚,简单明了,一个男人,一个成年且体智健全的男人,引诱了一个未成年的女孩,殴打她且性侵她当然了,你们也许会问,她一个未成年女孩,为什么要去酒吧?为什么要去不该去的地方?”
“这是她犯下的一个小小的过错,不可否认。”
宋鸣语速很慢,字字铿锵有力,“但她就值得被这么对待吗?她就应该为此付出如此沉重又巨大的代价吗?她就得在如花一样年少的年纪,被人当做敝履一般强暴吗?
“不,我不这么认为。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不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