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日色流转,风云推移,荷叶边的云层波澜似的盖过金轮,清光忽明忽暗,像某种神秘的预言,又像是怪谈的终章。
年轻气盛的检察官一路横冲直撞,行至检察长办公室又不顾阻拦破门而入,叫道:“无效庭审!无效庭审!”
检察长肖辉凡和谢达正谈着话,猛地被中断十分不悦,金多莉又道:“那证人是假的!他完全就是在空口无凭的污蔑!”
肖辉凡更生气:“你现在知道是假的又有什么用?并案是你自己提出的!人也是你自己带上去的!你这就叫做自食其果打自己的脸!”
“她跟他串通好的!秦尤跟他串通好,指使他这么闹法庭的!”
“秦尤秦尤秦尤…你就知道念叨着一个秦尤,你倒是给我拿出证据来证明他们之间有联系啊!你现在还想怎么样?啊?公开宣布你自己带上去的人是假的?是伪证?你看没看外面那些报道?都说你闹了个天大的笑话!我们检察院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真的阿五已经死了,你们没听到阿云在庭上说的吗?他死了,可以从——”
肖辉凡简直想一巴掌呼过去,好歹被谢达给拦住了:“消消气消消气。”
勉强安顿好竹竿似的检察长,谢达又将金多莉拉到一边:“现在情况是这样的,虽然闹了个乌龙,但真凶落网,放到大众眼里,也算是小功一件,但你要是推翻了这点,那可真就是颜面和公信力都尽失了。现在媒体紧咬着这点不放,你可别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干出什么冲动的蠢事。”
金多莉一声不吭,从头到脚就写着四个大字:我不服气。
金多莉是他教女,因此这没什么耐性的暴躁老头谢达此时此刻吝啬地搬出了他善解人意慈祥和蔼的那套:“你刚当上检察官,第一次办案,想弄个开门红可以理解,但你啊,就是太急于求成了才会着那一道。现在你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当然是从开始就错了。”秦尤在缱绻迷离的灯色下转了转酒杯,她笑说:“许博涵救母心切急着想给许东尼定罪,金多莉初出茅庐又急着想赢下这桩案子,急的心浮气躁,都变得粗枝大叶了。”
隐隐飘荡着的丝竹声空灵悦耳,贺峥道:“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以许博涵的名义给她送证据?”
秦尤笑而不语。
“那晚那个西装青年自称是许博涵的助理,许博涵嘱托他全权接手这件案子所有的相关事宜,他告诉我说他们控制住了杀害乔乔的凶手,凶手自愿做污点证人,能够证明自己是受许东尼指使。乔乔和许敬山的死,两罪并罚,双管齐下,这案子我赢定了,许东尼也能依罪入狱,于你于我,一石二鸟,两全其美。”
金多莉烦躁地搓了把自己的圆脸,恨道:“什么助理!都是冒充的!”
“你啊你!”谢达听了简直恨铁不成钢:“突然冒出个人跟你天花乱坠一通就把你脑子给蒙蔽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再跟许博涵确认一下?!”
金多莉倍感委屈:“我给他打过电话…”
“转接的?”贺峥问。
秦尤挑了下眉:“现在是高科技的时代啊。说不定你确实该来给我跑腿,老黑再万能,一个人又要弄这又要弄那的,都分身乏术了。”
贺峥:“让你包养我你又不乐意。”
秦尤:“……”
贺峥笑说:“光靠一通电话是不是不太保险?新泽市就这么大,而且金多莉和许博涵在之前就有过互通。你就不怕金多莉什么时候撞见了他?”
秦尤叹道:“许总呢,忙得日夜兼程脚不沾地,整天不是飞芬兰就是飞爱尔兰,要想见着他面,估计得运气好和他同一个航班——他不是下了飞机才知道沈宁已经认罪了的吗?你看看,当日理万机的总裁就这点烦恼,满世界乱跑,消息总是迟那么一步才落到耳里。”
贺峥又问:“那那个假的五叔呢?按照你们的流程,提出并案不是得上交相关证据吗?你当晚就把假的五叔送过去了?”
“怎么可能?一开始送过去不就不叫‘奇袭证人’了吗?再者,送到她手里她自己铁定要盘问,如果跟她说的和在法庭上的证词不一致,那就大大降低证词真实性了。”
“所以是开庭当天金多莉才见着人的?”
秦尤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
“那西装青年又告诉我说,污点证人为了避风头被许东尼送去了国外,辗转回东岛需要时间,我也是在庭上盘问了一段时间,收到手机短信后…”
金多莉臊眉耷眼:“许博涵的心思我清楚,他就是想赶紧把这件事解决,彻底坐实许东尼的罪名,从立场角度上来说我俩是一样的。而且他之前找到我时,还跟我说过,秦尤那边不用担心,尽管大胆地去控诉论罪,我以为他把她收买了,就不会…再加上那会儿日程安排地很紧张,我每天不是在练习开庭陈述就是在写辩词,压根没料到…就这么被她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