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假之后,温瀛回去国子监念书,每日早去晚归。
他还是老样子,旁人的冷嘲热讽、酸言酸语俱不放在心上,一门心思备考。
这日申时下学,温瀛从书院东门出来,毓王府的马车正停在外头等候,赶车的只有一个小厮,是王府拨下伺候他的人。
温瀛刚要上车,被人拦住。
为首之人他见过,是卫国公世子沈兴曜身边的一个打手。
“世子爷请你去他庄子上一叙。”
说是“请”,对方的态度却十分不客气,直接伸手挡在他面前。
温瀛冷下声音:“毓王殿下还等着我回去,让开。”
“少拿毓王殿下吓唬人,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别给脸不要脸!”对方啐他一口,抬手一挥,身后涌上来数人,俱都持枪带棒,团团围住温瀛。
温瀛往后退开一步,给自己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会意,寻着机会赶着车迅速离开。
对方的人越来越多,温瀛赤手空拳,自知打不过,挡了几下不再反抗,被人攥上车带走。
一个时辰后,他被人带进城东郊的卫国公府别庄,以沈兴曜为首的一众世家子正在这里开饮宴,天还未黑,就一个个怀里搂着美娇娘、俏郎君,喝得烂醉如泥、形骸放浪。
温瀛一眼扫过去,除了沈兴曜,刘庆喜说的参与奸杀赵熙的另几个人俱都在场。
见到温瀛被人带进来,沈兴曜眯起眼睛得意一笑:“这就来了?本世子还以为你有多难‘请’呢,你以为投靠了毓王就能高枕无忧?最后还不是落到了本世子手里?”
温瀛不动声色地问:“世子叫学生来这里,意欲何为?”
“你说呢?”沈兴曜舔了舔唇,摇头晃脑道,“反正你伺候毓王也是伺候,伺候本世子也是伺候,毓王能给你的,本世子一样能给你,你不如跟了本世子,至少本世子的脾气比那位毓王殿下好些,不会对你非打即骂。”
他说话时虽故作一副风流之态,但不时抓耳挠腮,扯开的衣襟里露出大片红疹子,被他自己抓抠得惨不忍睹,已全无仪态可言。
不单是他,其他几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同样能看到斑驳痕迹。
温瀛的目光微黯,他知道,这就是凌祈宴说的,对付这些人的阴损招数。
于床笫间那档子事情上,沈兴曜与他这帮跟班向来喜欢一群人一起糟蹋一个,赵熙就是受害者之一,但那小子太倔,只怕事后寻死觅活,这些人烦了,干脆就真将人弄死了。
死了一个赵熙,这伙人并未因此收敛,前些日子,京城最大的妓馆秀兰苑来了几个南边的名妓,沈兴曜等人去了几回,食髓知味,在那秀兰苑里连着宿了好几日,后头就沾染上了这难以启齿的花柳病。
那些个名妓,是凌祈宴特地叫人安排的,沈兴曜等人果真上钩,得了这花柳病,皮肉溃烂、奇痒难忍,且反反复复、难以根治,够这些人喝一壶的了。
国子监的学官也知道了这事,沈兴曜等人已被书院除名,卫国公还亲自去找了国子监祭酒说情,也没得通融,只风声被压下去,大多数学生都不清楚当中这些隐情。
虽然温瀛觉得,依旧太便宜了这些人。
见温瀛沉默不言,神情中并未有半分屈从之意,隐约还有对自己的不屑,沈兴曜心头火起,砸了手中酒杯:“怎么?本世子要你伺候,你还不乐意?你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有喝得醉醺醺的纨绔嬉皮笑脸地与沈兴曜眨眼,满嘴大不敬的话:“世子爷,毓王殿下皮薄肉嫩的,长得跟个女人一样,一看就是好弄的,到了床上肯定放得开得很,跟这小子还不知到底谁伺候谁呢,兴许毓王都被他给上了,世子爷再要他来伺候你,他当然不愿意了!”
沈兴曜闻言,浑浊的双眼转了一圈,脑子里不由浮起凌祈宴艳色昳丽的脸,下腹一阵燥热,浑浑噩噩地想着,凌祈宴那小子确实长得好,有够辣的,若非那小子是皇帝的儿子,他怎么都要将人弄到手尝尝滋味,可惜了……
宴席上一阵暧昧哄笑,温瀛低垂着的眼中浸出冷意,正喧哗间,屋门被一脚踹开,阴着脸的凌祈宴踱步进来,身后跟着数十手持利剑的王府护卫。
庄中管事满头大汗地追在后头跑进来,哆哆嗦嗦地与沈兴曜禀报,说是毓王殿下带了一伙护卫前来问他们要人,二话不说就直接破门而入了,他们拦不住。
先头还满脑子淫思的沈兴曜见状,当下沉了脸,质问凌祈宴:“这里是我卫国公府的庄子,毓王殿下这样带人闯进来,还手握利器,不好吧?”
“你个狗东西不经本王同意,劫持本王府上之人,本王来问你讨人怎么了?”凌祈宴半分面子不给,张嘴就骂。
沈兴曜怒道:“你说什么呢?!”
“说你是狗东西,畜生玩意,不配在本王面前吠。”
“你——!”
沈兴曜气急败坏,凌祈宴骂完没再搭理他,伸手要了身侧一护卫的剑,一步一步走近先头那狗嘴吐不出象牙的纨绔面前,剑刃拍上对方的脸,冷笑着道:“先头大放厥词的那个,就是你吧?挺敢说的啊,本王眼下就在这里,有胆子你将先头说的话,当着本王的面再说一遍。”
被他这么一吓,这人的酒完全醒了,后知后觉自己当众说了什么,还被正主听了去,惊惧之下当即腿软跪下地,哀求道:“殿下恕罪,我胡乱言语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