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曜和萧月杉已经看完了邱着的手稿,准备尽快找个时间将这部巨着还给邱着。
萧月杉提出可以把他们做的“公元纪年法”版本的梳理一并交给邱着,算他们的读书心得。
年底正是三年一次的京察,暨考核在京官员的日子。唐叔义的应酬越发频繁了,三品以下京官、翰林院侍读学士、侍讲学士等官员需由吏部或有关衙门开具履历清单,由都察院汇报督察情况,引见后以待定夺。
许多官员们都在寻求中间人引荐,要是能跟吏部递上话就更好了。唐叔义更是不例外,几乎每晚都在外与人应酬喝酒,常常半夜才大醉而归。
这让周曜找机会与邱着见面就更容易了,他轻车熟路地又在邱着回家的路上等他,两人还是去了醉花阴。
“伯父,您所着的这部史书晚辈已经拜读,的确记录详实,而且伯父的许多点评也十分深刻,若是能刊印出来与《昭记》互为佐证一定是极好的。”周曜真心夸奖道。
“哎,我这些都是凭着兴趣来做的,翰林院叶大人那里应该是看不上眼。”邱着摆摆手道。
“这是我与家妻一道,按照伯父的史书做出的参考,也请伯父看一看。”周曜拿出了他们更习惯用的纪年法向邱着介绍。
“因太祖太宗往事时间久远,我朝建立前,伯父的记事多是用太祖的年岁或是其他国家的年号记录,虽然符合史实,但难于记忆。若是后世子孙再来拜读,只怕是更难理解。
我们便将太祖出生的年份定为1000年,如此整理起来太祖四十二岁称帝的圣武元年则为1042年,太祖驾崩的圣武十五年则为1057年。这样太祖享年57岁就一目了然了。”周曜向邱着介绍道。
“贤侄这个想法确有新意!”邱着也觉得眼前一亮,“那太宗的出生年份则定为2000年吗?”他跟着推演道。
“非也,如此纪年就是要弥补以年号纪年的断代感。伯父和《昭记》都记录太宗为太祖第六子,为太祖三十四岁时由皇后尹氏所出,那太宗的出生年份就是1034年。”周曜解释道。
“按照这种纪年法,到今年则是1137年,如此纪年一来显得大昭年岁永久,二来则是取代代不绝之意。”周曜按照萧月杉准备的说辞向邱着推荐道。
“的确不错。”邱着看着周曜和萧月杉整理的大事记,“如此一来每年所发生的大事都能串联起来了。”
杨皇后并没有普及阿拉伯数字,现在他们写数字还是用大写的。周曜心想,要是能用阿拉伯数字只会更方便。
目前他们两人的实力还不宜暴露太多与众不同的想法,而且是因为他们习惯了公元纪年法才觉得年号纪年法难记,可这些古人用惯了年号,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推行其他阻力也比较大,只能以待之后了。
“贤侄这份大事记我要好好琢磨琢磨。”邱着认真地将书稿和图表好好收起来,正襟危坐看着周曜道,“今日贤侄宴请,老夫厚着脸皮,有一事相求。”
周曜才请了邱着帮忙,现在他马上反着请求回来便不好立马拒绝,“伯父请讲,不知是何时,晚辈是否能帮上忙。”
邱着诚恳又凝重地说道:“我与萧兄同年中举,如今他已官居四品,而我还是七品编修,我虽位卑却一直怡然。只是我儿早夭,唯有一女,如今姑爷想上进。。。”
他说得十分艰难,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姑爷想上进也是好事,苦于我家没有门路,如今求到侍讲大人这里,希望翰林院能在京察时为小婿美言几句。”
说完,邱着纳头便拜,吓得周曜连忙讲他扶起,“伯父使不得!只是晚辈才到翰林院,怕是说不上话呀。”邱着的直接相求让他有点摸不清头脑,直觉让他知道这不是小忙,还是要从长计议才行。
“小婿一心想与几位大人交际,虽用心有些急功近利,但他出生乡野,想上进的愿望确实迫切一些,又不懂官场门道,的确莽撞。我虽想好好引导,只是我自己官位不高,他不愿听我的,还望大人多多提点他才好。”邱着又是一拜。
周曜有些无语。。。你是老丈人都教不好,我一个外人怎么好说呢。
“伯父既然知道唐大人有些急功近利,还是让他沉下心些,若能写出伯父这样的作品,定能在院内亮眼,又何必总是钻研旁门左道呢?”周曜想了想还是劝了一句。
邱着也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他这辈子都没有求过人,更没有为自己的仕途去拜访过上司。如今为了女婿的事情竟然求到自己同年的女婿这里了,着实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是。。。是。。。”他尴尬地应着。
因为邱着的不情之请,两人的饭局顿时尴尬起来,周曜买了单还是将邱着送回了家,恭敬与他道别才走。
没想到唐叔义正在家中等着邱着,见老丈人魂不守舍地抱着书卷回来,唐叔义斜着眼问道:“父亲今日与周大人说得如何?”
邱着还沉浸在开口求人的尴尬中,只将周曜答复他的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周大人说他初到翰林院,怕是帮不上忙。”
唐叔义听到邱着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本以为找了个有官身的老丈人能得些助益,没想到这老头自己爬不上去就算了,连送上门的关系都不会找。他气急了,抓起手边的茶盏便掷向邱着,“他搪塞一句你就信了?!”
“周大人说得也是实话啊。”邱着被泼了一身茶水十分委屈,他好不容易开了口,办不成这事也要怪他吗。
“实话?实话!也就骗骗你这猪脑子!”他看着邱着抱着的史书就来气,“你就是一天天写这些破烂文章、修书修史,把脑子给写傻了!”他一把将邱着推倒,随手将他抱着的书稿扬了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