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皇上和云大人大概鼻子都氣歪了。”夏洰一幅幸災樂禍的腔調。“卡丹把桑蒲找回來,把失去的城池奪回來,這兩件事為他賺了不少軍心民心。而你們呢,為了某人的私心私欲,將士們辛苦打下的城池就這么拱手相送,南正的將士們只怕都在罵娘吧。你最近有沒有覺得總是耳朵發燒?”
梅勝云依然如往常一樣,看也不看他一眼。
夏洰咬了咬嘴唇,無論自己說什么,不管是溫柔的關愛,還是刻意的激怒,都無法引起他任何反應。他走到梅勝云面前,看到一雙渙散而空洞的眼睛。面前的梅勝云如一只精美的泥偶,那靈動的神采呢?那深邃的吸引呢?
夏洰很擔心,秘術控制次數過于頻繁對受控者的身體和腦子的傷害都非常大,雖然后來他幾乎不敢使用,但畢竟前面已經使用過多。本來他還擔心梅勝云以自殘的方式逼自己,不料他并沒有作出過激的舉動,除了自己想勉強他的那次。平日里飲食也還算正常,可是人還是迅速地消瘦下來。比在杭州時瘦了一圈,那云之光不知費了多大功夫才把他養胖了些,被自己折騰這么十幾天又不成樣子了。但他現在的眼神令人恐怖,有時夏洰甚至懷疑他不是不聽自己說話,而是聽不到。
要是阿裳在就好了,可以問問她到底怎么回事,以及有沒有補救的方法。
聽到外面有聲音,夏洰整理了情緒走出去,從屬下手里端過放著飯菜的托盤,問到:“我不在的這幾天他怎么樣?”
“吃了睡,睡了吃,再就是發呆。還有老揉著太陽穴,很痛苦的樣子,好像頭很痛。”
夏洰將托盤放在桌上,在梅勝云身邊坐下,柔聲問到:“秋,是不是頭疼?還有哪里不舒服么?”
聽到頭疼兩字,梅勝云皺了皺眉。
“手給我,我給你把脈。秋,你自己也懂醫理啊,如果有什么異常一定要告訴我。就算你生我的氣,也不要折磨自己身體嘛。”這次梅勝云沒有拒絕,任他拿起自己手腕。
夏洰細細為梅勝云診脈,覺得除了脈象稍弱倒也沒別的異常,暗自嘆了口氣又溫柔地說:“上次你愛喝那種小蘑菇湯,有一天下過雨我發現了一大片,都采下來晾干了,你嘗嘗,一樣的鮮美呢,以后無需非要下雨才能吃到了。”
夏洰將一碗湯遞到梅勝云面前,他默默地接過來。夏洰給自己也盛了一碗,喝了一口,笑著說:“是很好喝,秋,趁熱喝吧。”
默默吃完飯,夏洰望著低頭枯坐的梅勝云說:“秋,你看我一眼,我便告訴你云之光的情形。”
這話果然有效,梅勝云抬頭望了夏洰一眼。夏洰笑著說:“可惜距離得太遠,看不清楚。”
梅勝云站起來走到門邊,望著外面的山谷,留給夏洰一個后背。光線被他的身形遮住,在屋子里留下長長的暗影,而他置于光亮中的背影顯得愈發如夢似幻。
夏洰萬分地想抱住那具身軀,將他嵌入自己心里,但他知道只要自己靠近,梅勝云會移開盡量遠避自己
。還是不打擾他,就這么欣賞著吧。
“想他?想念一個人,越想就越想,別總想著,心里會難受。”夏洰說的是心里話,對眼前的這人,他便總是這樣越想就越想。夏洰繼續自說自講:“他沖過來接你,還離很遠便突然停住了,罵卡丹卑鄙無恥,說你是假的。真厲害,還離那么遠!要么是他眼力特別好,要么是你們有特別的暗號。我猜是后面的緣故。是什么呢?手勢?姿勢?”
夏洰略略停頓了片刻,他自然沒指望梅勝云會回答自己,又接著說:“反正不管是什么,我以后絕不會干弄個假的他來見你或者弄個假的你去見他的事情,肯定穿幫。他這次一定又氣壞了!估計恨不得把我撕成碎片。”夏洰一邊說一邊做著用力撕扯的手勢。
“他!能分辨出我的呼吸。”片刻后梅勝云突然低聲說到。
沒想到他竟然接口,夏洰喜得站了起來。到底還是有關云之光的話題能夠吸引他,或許是因為他太想云之光,想跟別人說說,或許是想讓自己更加地死心絕望,不要抱任何幻想。
“那么你怎么認出他?”
“我也能感覺到,他是獨一無二的,他在的時候,周圍的氣息便不一樣。”
“早知道說云之光你便肯跟我說話,我便多說說他的事情了。你這些日子一言不發,我擔心死了,怕把你悶出病來。”
夏洰不聲不響地來到梅勝云的身后,見他毫無反應,但也并未避開,也不知是他真的沒感覺到,還是在自己沒做下一步動作前懶得理睬自己。
“我陪你到山谷里走走好嗎?這個山谷很美。”夏洰熱切地問。若他答應,便可以借上下崖壁的機會讓他無法拒絕地摟抱他,還可以把他帶到比較危險難走的地方,讓他不得不依賴自己的幫助。然而梅勝云卻搖了搖頭,夏洰心中一片失望。
“多久了?”梅勝云竟然主動發問,夏洰又一個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