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息现在悔恨得肠子都有些发青,他知道是哪次。
“快说呀!”殷芜觉得自己不可能怀孕,别是百里息医术不精。
“除夕那夜。”
那夜他从汐州赶回,两人分开半个多月,一时情热,他满心满眼都是殷芜,将她欺负哭了,几次后才相拥睡去。
到了第二天早晨,他才想起自己未曾用药,但是算了算殷芜的小日子,推测应是无碍,又不舍得给殷芜用药,便那么过去了。
谁知竟就是那一次有的。
殷芜心情有些复杂,她很喜欢孩子,也担心自己子嗣艰难,可这身孕来得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气得踢了百里息一脚,嘟囔道:“都是你不做好事!”
下午郁岼回来后,殷芜和百里息去见郁岼。
两人落座,郁岼是何等敏锐之人,只看两人面色,便知道殷芜有事要说。
“什么事,竟让你们两个都张不了口?”
百里息确实张不开口,前段日子回冠州,他还信誓旦旦和郁岼说不在乎子嗣,即便殷芜想要孩子也要再等两年,调理好她的身体再说,可这才过去一个月,殷芜就有了身孕,且是在他承诺之前就有了,就是百里息这样不在意别人看法的人,此时也觉得脸热。
殷芜足尖踢了踢他,百里息只得开口道:“阿蝉有身孕了。”
屋内瞬间安静,简直落针可闻,接着郁岼气得拍桌叱道:“你前些日子怎么答应我的!”
百里息实在是没话替自己辩白,殷芜忙上前给郁岼拍背顺气,缓声道:“这事也不怪他,原本我们……”
殷芜顿住,毕竟是两人之间的私隐之事,不好同郁岼说。
“蝉儿的身体如今怎么样?怀孕可会有什么影响?”郁岼此时最关心的自然是殷芜的身体,他让殷芜坐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百里息。
“女子怀孕生子,对身体自然有很大的损伤,”百里息看向殷芜,心中不免愧疚,气自己当时心存侥幸,却也只能如实道,“阿蝉身体底子确实弱些,但这一年来调养得仔细,倒是没有大的隐患。”
殷芜身体早已无碍,可百里息存着私心,他不想让殷芜怀孕,不希望殷芜冒一点风险,所以即便在送走瑶瑶时殷芜不舍,在知道郑真儿怀孕时,殷芜失落,在看到郁宵和郑真儿的孩子时,殷芜满眼爱意,他都不曾松口,只是抱着殷芜,宽慰她,安抚她。
可只疏忽了那一次,殷芜偏就有孕了。
郁岼犹自生气,殷芜让百里息先出去,自己则给郁岼倒茶顺背,宽慰道:“这身孕虽来得突然,女儿实际却很高兴,且如今有没有太大的风险,父亲不要太过担心。”
郁岼近几日越发觉得身上沉重,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俗事已了,余下日子能陪着殷芜,便已无憾,谁知如今又平白添了一桩心事。
即便他不想殷芜犯险,总不能让殷芜舍了这个孩子,既然如此,便只能让殷芜安心保养,遂缓和了态度,叮嘱殷芜若有不适一定要告诉百里息。
殷芜出来时,见百里息立在廊下,面色沉郁,不禁嗤笑一声:“我一个怀孕的,劝完父亲,还得来安抚你,真是没天理了。”
百里息缓了神色,过来牵殷芜的手。
虽是冬末,天却依旧黑得早,此时府内已经掌灯,两人在连廊里徐徐而行,一双影子叠在一起,安静美好。
百里息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住,他抱紧殷芜,身体有些僵硬,许久,声音紧绷:“阿蝉,我害怕。”
妇人生子的风险殷芜知道,有的要命,有的留了病,当年殷臻就是因为生产,事后又没调养好,才落了一身病,百里息担心什么她知道。
“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夫君的。”美人娇娆无双,百里息却五内犹如火烧。
他只是想想殷芜或许会死,就已经想要发疯,可又不能让殷芜忧虑,便只能强压下了心间躁意。
立春之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殷芜也开始害喜,厨房虽然每日换着花样做吃食,可殷芜还是吃几口便觉得恶心,有时一日里只吃些汤水,人也渐渐瘦了下来。
府中又请了两个厨娘,一个擅做甜点,一个擅做糖渍果子,殷芜吃了颇为适口,总算能多进些粥饭。
郁岼和谢晖忙起绣坊的生意,在京中找了十多位绣工精湛的绣娘,又从冠州调来两个颇通人情世故的年轻人,主管绣坊中的一切事物,定了本月初八正式开业。
郁岼一辈子风里来雨里去,直至几年前才与殷芜相认,享受了几年的父女天伦,如今知晓殷芜腹中怀着孩子,虽不知是外孙还是外孙女,心中却总是盈满了期盼喜悦,感觉身上都轻快不少,药也按时按点吃,他想着总得坚持到殷芜生下了孩子才是,否则他走了,殷芜免不得要伤悲一场,对她是大大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