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得我心……既然要下,需博得些彩头。”
冷双成垂下眼眸,心下雪亮,知道他迟早要直刀直枪地提出来,当下不再含糊,沉稳应对:“公子请讲。”秋叶依剑放开她的手腕,忍不住又偷摸了下她的脸庞,说道:“输了就得早点嫁给我。”
冷双成忍着没有发作,沉寂面容盯视棋盘:“听公子之意,仿似冷双成迟早得落入你手中。”秋叶依剑显然对她的措词不满意,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话……我早将你的名字并入我的婚书,上奏给了朝廷,就等圣上朱笔一批择日成亲。”
这个消息远比任何天雷炸得冷双成目瞪口呆,她茫然无绪地目视前方,手中白子叮当一声落地。秋叶依剑正襟而坐,风姿如仙俊雅不减,口唇抿着的笑痕一直延伸湛黑双眸,见她恍惚无神,又下了一帖猛药:“我知你爱盘算小心计,此事我是十拿九稳,届时无论你答不答应,我将放榜天下昭示武林。为了促成这桩婚事,我会请一些特殊之人前来观礼,当然少不了你的亲朋好友……”
冷双成回过神,冷冷说道:“公子为何罔顾我的意愿,一意孤行?”
秋叶依剑唇间带笑,敛容后一本正经地回道:“还不是你逼我如此。”
“我何时逼迫过公子?”
“那晚在叶府梅林,你说容你多缓缓,我等你这么久,想必你已经缓和够了。”秋叶依剑面目如冰晶雕塑一般完整,笃定地说道,“正是由于你迟疑不定,我才借吴算之手催催你,难道你还想翻脸不认账?”
晨风和煦,明媚的阳光拂照于小院,万物生机盎然,竹含朝晖水含情。
冷双成一直安静如水沉坐,让秋叶依剑看不出她心里的念头。
光线似网细密如织,一层黄白晨晕静静编织两人周身,幻化虚空白羽,轻吻各自淡漠的脸颊。远远望去,秋叶依剑精致如塑的容颜上泛着苍白旖旎之光,冷双成平整如初的侧身上勾勒出淡墨山水之色。
她低视纵横交错的棋盘,沉思良久。
人生如棋,世事变幻莫定,如果能洒脱无忧地寄情山水,该有多好啊!如同小白的笑不需要任何心机,如同南景的心爽朗明澈如澄江之练,可她偏偏碰上了秋叶依剑,步步紧逼,宁愿抛去性命也要与她抵死纠缠。先前她作为一枚弃子,跳出纵横捭阖的棋局,仍是挣不脱死不了。如今被他当作一块砚玉,执于掌心细细摩挲,还是动不了走不掉。
冷双成心海生潮,抬眸望去,审视一眼面前的白衣秋叶。
秋叶依剑淡唇紧抿,苍白脸上呈现一抹凝重神色:“冷双成,你一定要给我个答复,无论成否,我必须在密宗攻防之战前心安。”
语声里没有威胁诱惑,只有天外传来的苍茫回响,一下子震碎了细水波纹的潭面,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波浪。他墨玉般的瞳仁紧紧盯着她,竟然带有紧张地轻颤,那股沉笃的黑色一点一突地聚集,如同往日,过了不久就要形成痛苦万顷的海洋。
冷双成心里一窒,那种目光猛地揪住了她的五脏六腑,有些九蛊穿肠的疼痛。她不再犹豫执起白子,稳稳落下:“秋叶,我其实就是你手中的棋子,答不答应没什么区别。”
白子笃定地落于秋叶怀中左下区域,清脆一响。
“对我来说有很大区别。”秋叶依剑容颜不改,深邃目光落及棋局上,“如果我逼得你太紧,你就会挣脱我的手,而且——”他突又诡异地一笑,像是绽开了一朵惊艳绝伦的花:“再不嫁给我,我快憋不住了。”
冷双成淡淡一笑,如清风拂面,笑容未下,手指遽然发力一弹,一枚紧扣指尖的白子劈面飞向对首。秋叶先是惊见笑颜,察觉不对再微微侧首,呜的一声耳廓被削了一道淡淡痕迹,不偏不倚正在右耳伤口上。
“答应你可以,但你要以礼待人。”冷双成平静说道。
一丝细细的血流蜿蜒而下他俊美瘦削的脸庞,秋叶依剑稳着身形听翠竹流响,如鸣环佩之乐,寂静半晌后,再也按捺不住,朝着那双冷漠的唇狠狠扑去。
棋经曾云:宁失一子,莫失一先。
冷双成猜测秋叶依剑棋艺高超,两次提前落子,抢了先手。由于她一心喜爱围棋,对弈之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极快地沉沦入战局。
反观冷双成的眉头紧锁,秋叶依剑显得极为悠闲,他落子极快,黑子左冲右突,像一股莽浊的江流,咆哮沿缝口曲折而走。“我这左下角好比是无方,有可能是东瀛密宗登陆的第一站,一路前行数来分别是青龙镇、七星山庄,走至江宁会分两股路途,如此反复直至抵达右上角荆湘。”落子前他曾提醒冷双成注意时局走向。
冷双成一听,心里豁然开朗,知道他以棋布局试验攻防之战,不由得暗暗记住他的每一个步骤。渐渐沉入棋局后,她突然发觉那些黑子仿似变成千军万马,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里混战起来。秋叶所持黑子是攻,冷双成作为防守,黑子醒然如龙,白色追兵在身侧围堵厮杀,力求不能让它抬头。
秋叶依剑仍是冷淡入坐,扫视一眼冷双成苦撑脸颊的头颅,仿似什么引起了她的兴致,愈来愈低。他久等未定,伸出两指敲了敲棋盘边侧:“认输么?”
冷双成抬起头,茫然问道:“什么?”竟然已完全进入棋局,面色呈呆滞状况。
秋叶依剑盯着她微肿的唇,抿了下嘴角,不动声色冷漠说道:“等你敲定一子,足够我做很多事了……”说着,手伸出去又偷摸了一把她的脸颊。
冷双成未曾提防让他得手,只是沉吟落下一子。秋叶依剑应下一子,见又无着落,这次却是弓起掌背,敲了瞧她的头顶:“冷双成,你怎么睡觉时也纹丝不动?”
冷双成心神不在别处,口中漫不经心地答道:“师傅小时候训练的,将我绑在冰窖里,稍微滚动一下就得挨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