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国玉犹豫片刻,还是如实回道:“这其一嘛,是王城首富孟仁的二公子孟鑫,其二便是司库主事施必成的三子施恩佑,其三说来令我有些意外,其下生之时母亲便病故,由其父王城肉贩三贵子一人带大,和于安一样出身寻常人家。”
傅丞翊点点头,他定睛看向侯国玉:“眼下证据清晰否?”
“仵作此前验尸,于安后背和小腿上有多处淤青,左前胸肋骨亦有三根断裂,生前极有可能遭受过虐打。此外,死者表皮膨胀,口鼻和脏器中有硅藻,可确定是溺水身亡。不过。。。。。。”
傅丞翊眉头一皱:“不过什么?”
“陈安尸体打捞上岸后,双手掌心有水草,且指甲缝中有大量淤泥。由此可见,他是自水中挣扎求救过的。”侯国玉一手呈拳砸在椅上继续说道,“此前曾有人目睹那三子将陈安抛入河中,任其于河中呼救也不曾理会,只是顾自拍掌叫好。可后来不知怎的,当正式开堂作审时,那人又说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那三子呢?可曾承认过自己的罪行?”
侯国玉摇摇头:“这三子只言曾动手打过陈安,不曾承认将他溺死河中。”
傅丞翊一拳砸在桌上,他怒声朝侯国玉问道:“既然承认自己动手打过,那为何不抓?”
侯国玉叹了一口气回道:“大人这话岂不是先入为主了?莫说那三子出身富绅官家,便是寻常人家,幼童间打闹也是常事,凭何要抓?”
“若是他们承认将陈安溺毙的事实,那又当如何?”
侯国玉看向傅丞翊一字一句说道:“景阳法明文规定,错轻者,禁闭一日,罚跪抄书;稍严者,以藤条与戒板各抽打屁股五十,以戒尺拍至手心红肿,罚站一夜不能寐,罚没晌闭三日;甚严者,以戒板打屁股至昏厥,以戒尺拍至手心红肿,罚跪抄书五日。”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罚跪抄书?哈哈,罚跪抄书?”傅丞翊摇头笑道,“这景阳法是读书人定的吧?”
侯国玉一本正经回道:“这我不知。”
“侯大人,此案你如何作想?”
“我与傅大人心情许是一样的,此案往前追溯百年也未曾有过,那三子年纪甚小便有如此歹毒心肠和残忍手段,当真令人不寒而栗!王城尚且如此,景阳三洲四地一十二水更是不敢得想。先前我打算舍弃身上官阶也要给于安那孩子讨个公道,但面前是明文律法和铁壁铜墙,杀人者偿命?无非是空谈罢了。”
傅丞翊冷笑一声:“那孩子何错之有?”
他直接起身走向侯国玉,伸出两指在侯国玉面前晃了晃:“他才十一!刚来到这方天地十一年!出身贫贱怎么了?出身贫贱就活该被那些富绅官家子弟欺辱打骂?就活该被溺死?”
瞧着侯国玉那低头似有难言之隐的模样,傅丞翊突然说道:“侯大人也被威胁过吧?”
侯国玉身子一震,他抬头看向傅丞翊,一脸惊诧道:“傅。。。。。。傅大人怎么知道?”
傅丞翊背身过去,淡淡说道:“侯大人都能舍弃官职也要给平民讨公道,明文律法暂且不论,想来那铁壁铜墙便是吧?”
事到如今,侯国玉似乎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他点头回道:“那孟仁不止是王城首富,其小舅子亦是兵部主事,还有那司库主事施必成,他们身后是整个兵部,是屹立不倒的大将军常峰云。抹我官阶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当然,我侯国玉不在意这官阶,但无此官阶,如何给那孩子讨公道?侯某想来无法。”
“现在你有了。”傅丞翊将身子复而转过来,他一脸坚毅道,“此案由我来查明,侯大人只管一旁辅助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