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打了会儿盹傅丞翊便起身去驿站空置的破院打拳了,他脱下上半身衣物露出浑圆结实的肌肉,闭眼深呼一口气后,傅丞翊当即弓步架势,先是右掌缓缓推出继而迅即收回握拳前砸,左手如是,如此反复后便只见密密麻麻的拳影了。眼看日出东方,傅丞翊吐出一口浊气,他抄起一块白色毛巾擦擦脸复而擦擦身上便裹上衣服进入了房中。
荒郊野外没有水源,若是此前每每打完拳他定是要给自己当头浇一桶凉水的。索幸早上有微风,再加上那打满补丁的衣袍布料品质实在难以恭维,风从拉丝的缝隙吹入,倒是凉爽许多。
看到子墨还未醒,傅丞翊也没叫他,凭着一路从大石镇直行而出他模糊推测出接下来应该前往西北方向。经由昨夜思考,傅丞翊端正了自己的态度,既现今已是个普通人,从头练起也不是不行,无非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西荒推崇体术,结合天堑沟壑下女子的话,此国的修行者便算作体修了。
赵倌教不了自己更多,那自己便往西荒国土深处走,总能找到可以教自己的。子墨尚小,对体术和体修了解不多,自幼打拳在他看来也仅是为了强身健体,但在傅丞翊看来却不是这样的。他暗自带入景阳修行阶梯,便是西荒体修也应是有境界划分。在他看来,若无内力支撑,便是再多套拳法再玄妙的拳意也无法尽数施展开,眼下尽快找到个懂行的才是要紧事。
当然,傅丞翊剑修出身,又怀揣两柄绝世名剑,自是没有忘记剑招和剑式。腿脚恢复利索,又因打拳让筋脉较此前强韧了许多,每每挥剑更是得心应手轻松随意了许多。想着方造化那柄水鸣涧许是没有多少人认得,但自己父亲的拾柒西荒应是有不少人见识过,所以为了掩藏身份也是为了不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傅丞翊打了一个长盒子,将那两柄剑放在盒中背着出行。
虽不知按照西荒说法,自己现在应身在何境界,但那套简单的拳法碰到稍有些手段的西荒人,也是相形见绌。他背上两柄剑,虽不能施展出此前威力的万分之一,但关键时候为了保命也是可以挥一挥砍一砍,毕竟西荒应该也不是人人都钢筋铁骨。
子墨从地上坐起,他打了个哈欠,见头顶日光刺眼,地上篝火也已燃尽成灰,随即弹跳而起惊慌环视左右。待看到傅丞翊早已背上行囊背身等他方才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先生还在。”
“怎么?”
头顶一道声音响起,子墨下意识循声仰头去望,只见傅丞翊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道,“先生还能丢了你不成?”
子墨嘿嘿一笑,他也是当即抓起地上的小包裹扛在肩上。
“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大石镇往西北,最近的是哪一个地方?”
子墨闻言头摇的像拨浪鼓:“子墨此前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镇子最东头的王木匠家,现在最远的地方便是这个驿站,至于大石镇西北最近的,子墨不知道。”
“罢了。”傅丞翊摇摇头,率先迈步而出,“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就跟先生走,先生带你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子墨面上一喜,他埋头快步跟上,不料却迎头撞上了傅丞翊的腰上。子墨揉额头时忽然看到傅丞翊缓缓转身蹲下看他道:“以后不要叫我先生了。”
想起景阳王城那些身居高位的读书人,傅丞翊眼中迅即闪过一丝厌嫌之意,他收敛神色正声道:“如果你愿意,那便唤我师父吧。”
子墨没有追问理由只是重重点头:“师父!”
喊罢,他便伸手去解傅丞翊腰上挂着的酒袋,而后他便在傅丞翊不解的眼神中后撤一步径直跪下,随即双手捧着酒袋恭声朝傅丞翊说道:“师父在上!请喝茶。。。。。。啊不,酒!”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傅丞翊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将子墨扶起后方才听子墨道:“先生。。。。。。啊不,师父有所不知,我见过镇子里杀牛的牛二收徒的仪式,徒弟都是要跪下给师父敬茶的!但是师父没有茶,那便以酒代茶了。”
望着子墨那极为认真的模样傅丞翊顿时觉得这孩子甚是可爱,他笑着掀开酒袋的塞子仰头饮下一口,随即摸着子墨的脑袋道:“你这徒弟我今日便收下了!不过。。。。。。”
傅丞翊话锋一转,也是认真的向子墨要求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此前常言道跪天跪地跪父母,为师命你以后不得随意下跪,只需跪地跪父母即可。”
子墨有些不解:“那天为何不跪呢?”
“你现在尚小,以后会知道的,走吧。”
傅丞翊没有解释,子墨也没有追问,在他看来,师父这样说自然有他这样说的道理,现在不明白,以后总会明白的。
傅丞翊和子墨离开这驿站没多久,赵倌便出现在两人身后。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自信坚毅的背影,他嘴角勾起,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小子,自你教书的堂上,老夫也记住了一句话。”
“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
傅丞翊先前不觉,但从清早再次走到黄昏,他确实极为庆幸有子墨这么个孩子跟在身边。要说这西荒西荒,当真是名副其实,荒凉的很。地域虽大,但人家极少,就说从驿站走来的一路便可用荒无人烟来形容。若不是和子墨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傅丞翊自己恐怕是要无聊至极。
子墨年纪尚小,步子也迈的小,傅丞翊非但不急,每走一里他还要询问子墨累不累,还提出背着其走路的要求。但子墨每次都说不累,且无论如何也肯不让傅丞翊背着。用子墨的话来说,让人背着行万里路那便是走了捷径,傅丞翊欣赏他的毅力,于是稍一察觉到子墨走不动,傅丞翊便提出休息。两人走走停停,终于在太阳下山来到了一座镇子。
“太好了,子墨。”
傅丞翊扶着一棵粗树,转头看向背后正气喘吁吁的子墨:“前面有镇子,我们终于可以看见活人了。”
两人刚进入镇子还未来得及找地方休息,便从几个着急忙慌奔去前头围观的百姓口中得知,镇中大户何家家主何有为要当街处死自己花钱买来的妻。
刚来就赶上这么出大戏,傅丞翊没有不带子墨去看的道理。一路上傅丞翊经由打听方才从百姓口中得知,那何家家主何有为年过五旬一直未娶妻,原因便是因其相貌丑陋无人敢嫁他。何有为许是怕一直孑然一身遭人笑话,便花些钱不知从何处买来个女人做妻。
结果今日成婚,掀开盖头他方才觉自己被骗,于是便要当街将这女子处死。
和傅丞翊快步走在街上,子墨一脸的愤怒:“师父,这何有为花钱买妻被骗,与这女子何干?他为何要处死这女子?世上当真没有这样的道理!”
傅丞翊只是笑了笑,他拍拍子墨的头道:“百姓传的到底是失真了些,咱们待会儿亲眼瞧一瞧,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过多久,傅丞翊和子墨便看到前方一圈人围着,而在人群中间,是一座高台,一个眉清目秀,身形窈窕身上尚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正被绑在木架上耷拉着头。而何有为则是手持火把在台上怒声喊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