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内青砖铺地,四面长窗洞开,南窗下一盆兰草垂丝袅袅,青翠欲滴。
屋内早有一人,他背对门坐着。听到脚步声,那人转过头来。
“殿下――”郁竹亦惊亦喜,不由往前疾走几步。
晏之临含笑点头,将身下轮椅缓缓转过来。
“郁竹,很久不见,你还好吗?”他的嗓音依旧温润清醇。
郁竹觉得有些恍惚,他居然会出现在隆福宫以外的地方。
“嗯,“她点头,”殿下您呢?”
晏之临的身子逐渐浸润到阳光里。
“不算很好罢,前段日子生了场病。”他淡淡笑着。温雅依旧的脸上,眸子仍莹亮有神,但脸色果然不是很好,苍白,还带些憔悴。
“殿下生得甚么病?”郁竹俯下身轻问。她的脸亦沐浴在阳光中,眼角眉梢溢满关切之色。
“也没甚么,”晏之临轻道,“这阵子时气不好,阴阴晴晴,不知怎的,就得病了。不过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今已大好啦。”他自然不会告诉她,只因执意在雨中等了她两个多时辰,他染上了重症风寒,结果缠绵病榻半月之久。
郁竹微微颔首,略觉放心,在他面前的椅子默默坐下。
两人一时无言。
“对不起。”过了一会,晏之临忽道。
郁竹抬起眼睛,目光亮晶晶的。
“那天我说的一些话,一定很惹你生气。”
郁竹摇了摇头,过得一会,叹口气道:“殿下,无论您说甚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晏之临低着头,道:“那天我心情不好。”
“唔。”
“我一点也不想失去你这个好朋友。”晏之临忽然抬头望她,目光恳切。
郁竹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于是赶紧回避他的目光。
“那些粽子,我全吃啦。”他忽道。
“粽子?”郁竹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她表情茫然,晏之临神色一变,“难道那盒粽子不是你搁在石桌上的么?”
“哦,”郁竹的脸有些发红,“是我放的。”
晏之临似乎长长出了口气。
他看着她,“你送我一盒粽子,我也都吃了,以前的不愉快就勾销了罢?”
郁竹侧首想了想,点头道:“好罢,我同意了。”
笑容在晏之临嘴角缓缓漾起,瞬间照亮了他整个脸庞。
“过两天,你还到隆福宫来,我在老地方等你。”
郁竹点点头,忽然又摇头道:“怕是袁太师不会同意我再去你那里。”
晏之临突然哼了一声,道“隆福宫的主人是我,他一个外臣,凭甚么对我的客人指手画脚!”
他本是个温文淡然的少年,可这时,他的脸微微仰起,眉间立现傲然之色,天朝勋贵之本色显露无疑。
他,毕竟是位王爷呢,郁竹心想。
晏之临很快回复了原先的温雅平和。他笑道:“粽子固然好吃,可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没做。”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掌中,递到郁竹面前。
那是两根五彩的丝线。
“哎呀,”郁竹微笑道,“这盒粽子是我在熙春大街的“和记”买的,那里的掌柜会做生意,免费奉送了两根百索,我倒忘了。”
晏之临将百索递给郁竹,又将自己右手的袖子往上捋了捋。按照东越风俗,自己胳膊上的百索一定要别人系上方为有效。
郁竹半跪在轮椅旁,将百索松松地系在晏之临手腕上,口中祝道:“平安吉祥。”
然后,晏之临同样在郁竹手腕上系上百索,亦道:“平安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