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台面色微僵。
“可是,到底也养了他这么多年……”
“所以说大人已经对堂公子仁至义尽了,您膝下无所出,他爹却有五个儿子。本来已经说好公子过继过来好叫您有个后,谁知那边却一直拖着不肯正式上报宗族立文书,这不是打定主意吸您的血吗?”
心腹跟了他多年,对他家中的事也是清楚的。
“堂公子从小养在您底下,那边能跟他有什么感情?次次都用舍不得这个借口,我看就是故意的,既少养一个儿子,又能挂在自己名下。”
秦楼台哼了哼:“他那些心思我岂会不知道?只是小峰好歹是自家人,从小就依赖我,总归是更有感情些,叫我再过继别人,终究是……”
心腹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不舍也得舍了,那公子惹的可是陛下啊,皇后娘娘又在,只怕是不能善终。”
“皇后……”
秦楼台念着,手指慢慢曲起。
此事,当真有那么巧吗?
“大人,还是要尽早下决断啊。”心腹道。
客栈内,元帝刚起床穿好衣服,就有人进来汇报情况。
“禀陛下,秦府有人连夜骑马出了城,一路往方道城而来,途中还换了快马,估摸着不出两日就要来到这里。不过属下瞧着那人身形……倒有点像秦大人。”
“盯着秦府的人说里头传出消息:秦大人突染风寒,卧床不起,一直没出来。属下猜测,其实是秦大人偷偷来了方道城。”
江怀柔坐在桌前,默默地给元帝盛着粥:“他倒真是大胆,居然亲自出来找人,私自离京,大理寺难道不用做事了不成?”
似乎这两日,他这位皇后说起秦楼台时,总是有点夹枪带棒。
不过也难怪,父亲为他所告,亲生女儿又差点被他卖掉,心里肯定是憋了一肚子气。
元帝默默接过她的粥,慢慢喝了一口,时不时还注意着她的脸色。
“继续盯着,若他真找到了这里,也别让他见不着那好侄儿的面。亲戚一场,总要同彼此说点知心话,哭一哭闹一闹的。”
“是!”
待人都下去后,屋里只剩下帝后两人。
两人都穿着常服,摘下那些累人的冠,脱去繁琐复杂的仪制,暂时得一点透气的缝隙。
“净儿醒了吗?”
“还没,臣妾头先去瞧了一眼,还睡着。”
也只有在说到孩子的时候,她脸上才会浮现出几分笑意。
“柔儿,在宫外不用自称‘臣妾’。”元帝看着她,“我现在只是你的夫君,不是天子。”
江怀柔点点头:“是。”
“怎么了?不是你说担心女儿,出宫接还不够,还要来到方道城来接,如今人也见到了,为何还如此不高兴?”
元帝虽然明知故问,但还是想听听对方怎么说。
她还会同他说实话吗?
“无事,只是看见秦大人,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江怀柔道。
她低下脸,眼眶已有微微的温润。
“岳父岳母没事,朕都把那边打点通了,不会叫他们受人欺负的。”元帝实在是看不得她眼尾泛红,将人搂进了怀里。
“可是父亲自小长在京城,年纪又大了,如何能熬得过那里的岁月?”她叹道,“我已有四年未曾见到父亲母亲,也不知在有生之前,还能不能再见他们一面。”
元帝实在不知如何应她。
他何尝不希望江家能够回来呢?
“禀陛下,秦峰不愿进食,希望陛下能赐他一死。”门外又响起禁卫的声音,“属下应如何做?”
“那就砍他一根手指,他闹一次就砍一次,朕倒要看看他有几根手指能经得起他闹。”元帝冷哼。
“另外再传话到城主府,朕要摆驾到他家里,让那上下老小都准备准备。”
方道城与京城还算毗邻,据说繁荣程度不下于京城,既然来了,不去见见这位大人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