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针。”罗兰说。
“翻译得真精准。我们就是要去那里。”
苏珊娜的心一沉。那座山——你也不妨称其为类似小山丘的东西——距离此地至少有八英里、乃至十英里。不管怎么说,视野里空空的,很难估算确切距离。埃蒂和罗兰,就算加上泰德带来的两个年轻人,都无法背着她走那么远,她不信。而且,他们怎么能确定这几个新伙伴完全值得信任呢?
反过来说,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她在心里自问。
“你不需要别人背,”泰德对她说,“斯坦利可以帮忙。我们得手拉手,就像参加降神会那样。通过的时候,我希望你们都能默默念想那岩石的形象。并且在意志的中心点牢牢记住这个名字:缝-特特,细针。”
“哇哦!哇哦!”埃蒂说。他们已经走到了另一扇门前,通过此门就该是衣橱。里面挂着些金属衣架和一件年代久远的鲜红夹克衫。埃蒂抓住泰德的肩膀,把他扳转身来。“通过什么?通过什么地方?因为要是这扇门也跟刚才那扇——”
泰德仰头盯着埃蒂——不得不仰视,因为埃蒂比他高——而苏珊娜则目睹了一幕令人称奇的情景:泰德的双眼似乎在眼窝里晃动。转瞬之后,她明白自己看错了。是老人的瞳孔变大了、紧接着又以快得怪诞的速度骤然缩小。仿佛那双眼睛无法分辨此时此地是在光明还是黑暗中。
“我们要通过的根本不是一扇门,至少不像你们所熟悉的那些门。你们不得不信赖我,年轻人,你听好了。”
他们全都屏气凝神,苏珊娜便听见渐近的摩托机车的轰鸣声。
“那就是黄鼠狼。”泰德对他们说,“他带着獭辛,少说有四个,搞不好有六个。要是他们看到我们在这里,丁克和斯坦利就必死无疑。他们不需要抓住我们,只需要看到我们就行了。为了你们,我们搭上了性命。这可不是开玩笑,我要你停止提问,跟我走。”
“我们会的。”罗兰说,“而且我们还会牢牢记着细针。”
“缝-特特,”苏珊娜以此表示赞同。
“你们不会再犯恶心了,”丁克说,“我保证。”
“感谢上帝。”杰克说。
“感感—奥帝,”奥伊也应声说道。
斯坦利,泰德小队的第三个成员,依然一言不发。
4
这只是个衣橱而已,普普通通的办公室衣橱——狭窄,还带着霉味。年头久远的红夹克前胸口袋上缀了个标牌,上面写着“装运主管”。斯坦利带路,引导大家往衣橱里走,里面除了一堵空荡荡的墙壁之外别无他物。金属衣架被碰得叮当直响。杰克不得不蹭着奥伊的后脚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步。他一向有轻微的幽闭恐怖症,现在好像感到有什么人用胖手指掐上了他的脖子:先是一边,再是另一边。欧丽莎在袋子里叮叮当当地轻轻相撞。七个人和一只貉獭在久已废弃的办公室衣橱里摸索潜行?说出来都没人信。杰克仍然听得见正向这里逼近的摩托机车的马达声。领头的家伙据说叫黄鼠狼。
“拉紧手,”泰德喃喃地说道,“再集中精神。”
“缝-特特。”苏珊娜应声又念叨了一遍。但在杰克听来,这次她的语气略带犹疑。
“细——”埃蒂刚一开口,又顿住了。衣橱内侧尽头的空墙不见了。原本是墙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小片空地,一边散落了几块大石头,另一边则是粗砾斑驳的陡峭山壁。杰克很愿意打个赌:那就是缝-特特;而且,如果那是离开这个幽闭小室的惟一出路,他会喜悦万分地迎上去。
斯坦利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也许是因为疼痛,也许是因为用力,又或许两者兼有。这个男子双眼紧闭,泪水兀自流下来。
“现在,”泰德说,“斯坦利,你带我们走出去。”接着又对众人说,“你们要尽全力帮助他!帮他一把吧,看在老父的分上!”
杰克努力集中精神去想泰德先前在办公室窗口指出的岩壁图景,接着又朝前走,一手拉着前面的罗兰,另一手拉着后面的苏珊娜。他浑身汗湿,又感到冰凉的气息吹拂在凉凉的身上,于是,他一步跨上了斜坡上的雷劈之缝-特特,甚至一闪念想到了C。S。路易斯①『注:C。S。路易斯,英国作家。代表作为《纳尼亚传奇》。』先生、他笔下神妙的魔力衣橱,以及通过衣橱到达的纳尼亚。
5
他们走出来了,但不是纳尼亚。
荒凉的山坡上非常冷,杰克当即冻出一身鸡皮疙瘩。他回头去看,却根本看不到他们刚刚通过的出入口。空气的颜色非常黯淡,还有股刺鼻的气味,一点儿不好闻,有点儿像煤油。山腰处掩着一个小洞口(它真是比刚才的衣橱大不了多少),泰德从里面取出了一叠毯子,还有一个盛满浓重碱味水的水壶。杰克和罗兰各用一条毯子披裹全身。埃蒂拿了两条,将自己和苏珊娜裹在一起。杰克正努力克制着不让牙齿咯咯直响(一旦开始,就没法止住了),很嫉妒他俩能相拥着取暖。
丁克也披上了一条毯子,但是泰德和斯坦利好像都不觉得冷。
“看那下面。”泰德叫来了罗兰和其他人,手指着蛛网四散般的铁轨。杰克这下能俯视中转站顶棚上的破玻璃,也看清了附近约半英里旁的一栋绿屋顶建筑。铁轨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杰克大为讶异,雷劈车站。狼群就是在这里把掠夺来的小孩子送上了火车,再沿着光束的路径送往法蒂。孩子们被吸干后,也就是在这里再被送回来。
无论怎么想象,杰克仍很难相信他们一分多钟前还在那里,距离此地六英里或八英里之远。他怀疑他们每个人都出了一分力,打开了时空入口,但前提是名叫斯坦利的男子创造了这个独一无二的通路。现在,他面色惨白,几乎精疲力竭。斯坦利一旦脚下不稳,丁克(杰克有点不怀好意地想,有这样的绰号真是太不走运了)就会抓住他的胳膊搀住他。斯坦利对此却仿佛毫无知觉。他正满怀敬意地注视着罗兰。
不止是敬畏,杰克想,准确地说也不是恐惧。还有别的什么。是什么呢?
正接近火车站的两部机动布卡都有着硕大的气圈轮胎——ATV牌的。杰克猜想那便是黄鼠狼和手下的獭辛伙计。
“你们可能已经发现了,”泰德说,“在底凹-托阿的总管办公室里安置了一个警报器。如果你们想说是典狱长办公室也可以。只要有任何人、或任何东西使用了位于法蒂工作区和这个火车站之间的门——”
“我认为你们称呼他不会说总管或典狱长,”罗兰干巴巴地说,“而是畸-达目。”
丁克笑了。“你还真是跟得上趟儿,大侠。”
“什么是畸-达目?”杰克问,虽然他模模糊糊有点概念。在卡拉,有这样一系列俗语:头匣,心匣,畸匣。这三个词的意思依次是一个人的思维方式、情感方式,以及低等本能。有些人可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