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泰德在喝罐装诺兹阿拉;其余的人都在喝速溶咖啡。
“真不知道你怎么能忍受那玩意儿。”埃蒂说。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句话好像是个女仆亲吻奶牛时说的。”泰德这么答。
只有罗德里克之子什么也没喝。他还躺在原处,靠近洞口,双手紧紧捂着双眼。还在微微发抖。
泰德趁锡弥喝两瓶水的间歇为他做了一番体检,搭了脉,看了口腔,还用手指按了按他的脑壳。每一次他问起锡弥是否受伤,锡弥都庄重地摇摇头,接受体检的过程中,他依然直直地凝视罗兰。泰德检查完锡弥的两侧肋骨(“有点痒,先生,就是有点痒。”锡弥微笑地说),这才宣称他完好无损。
近旁的一盏煤气灯正好将最强光打在锡弥的脸上,因而埃蒂可以非常清楚地端详那双眼睛,心中暗自揣度:他这谎撒得都能得总统品质奖啦。
此刻,苏珊娜正把一捧新鲜的鸡蛋粉和玉米杂烩牛肉混合起来。(烧烤盆又说话了——“来一点,嗯?”语气甚为欢欣鼓舞。)埃蒂的视线转向丁克·恩肖,说,“想不想趁苏珊娜做饭菜的时候和我出去透透气?”
丁克瞥了一眼泰德,后者点点头,他便转回来对埃蒂说:“如果你想,那就走吧。今天早上我们还有点时间,但不是说可以用来浪费。”
“我明白。”埃蒂应道。
3
风越来越猛烈了,但空气竟没有因此而更新鲜,反而更腐臭了。有一次,还是在高中时,埃蒂去过新泽西一家炼油厂做实地考察。至今他都觉得那里的味道是他有生以来闻过的最恶心的;两个女生和三个男生都吐了。他还记得实习活动的导游哈哈大笑地说:“你们就记着这是钞票的味道吧——会有帮助的!”也许沛思石油气公司仍然占据恶臭排行榜的冠军地位,仅仅因为现在他闻到的味道还不算太浓烈。不过既然说到这个,似乎有什么跟沛思石油气公司相关的东西让他觉得很熟悉?他不知道,这也许没什么要紧的,但确实很古怪,在这里记忆总是会闪回。只是“闪回”得不太对路,不是吗?
“回声,”埃蒂喃喃自语,“就是回声。”
“你说什么,哥们?”丁克问。他们再次站在小路上,俯瞰远处的蓝色屋顶建筑群,以及乱成一团的停运火车车厢,还有看起来完美之极的小村子。是很完美,只要你别去想围住小村子的是一排三股电线网,其中有些高压段落,一碰就会被电死。
“没什么。”埃蒂应了一声,“这是什么味道?知道吗?”
丁克摇摇头,但伸手指了指封闭式狱舍的后方,那个方向可能既不是南也不是东。“我只知道从那里散发出某些毒素,”他说,“有一次我问过芬力,他说那一片地曾经是厂房。属于电子公司。你知道这名号吗?”
“知道。等等,芬力是谁?”
“泰勾的芬力。保安部头子,也是佩锐绨思手下的一号干将,被称为黄鼠狼。是个獭辛。不管你有什么计划,只有他同意了才能实施。他一般不会让你轻松地达到目的。要是能看到他四仰八叉倒地而亡,我会像过国庆大假一样高兴。对了,我的真名是理查德·恩肖。认识您真是高兴死了。”他伸出手,埃蒂握住了它。
“我叫埃蒂·迪恩。也被称为佩科斯河以西纽约的迪恩。那位女士是苏珊娜,我妻子。”
丁克点点头。“嗯哼!那男孩叫杰克。也是纽约来的。”
“杰克·钱伯斯,是的。听着,理查——”
“非常感谢您的尊敬,”他边说边笑起来,“不过他们叫我丁克已经很长时间了,现在再改回去也不可能了,我猜是吧。也可能会更糟糕。以前我在超级市场干过一阵子,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家伙搭档,人们都叫他JJ,操蛋的小蓝鸟。就算他七老八十裹着尿片了,人们还是照样会这么称呼他。”
“除非我们又勇敢又走运,而且表现良好,”埃蒂接茬说,“否则,没人可以混到七老八十。不管是在这个世界还是任何其他世界。”
丁克似乎被这话震住了,脸色旋即阴沉下来。“你说到点子上了。”
“罗兰以前认识的那伙计看上去很糟啊。”埃蒂说,“你注意过他的眼睛吗?”
丁克点点头,甚至比前一分钟更阴郁了几分。“我认为眼白中的那些小血点就是所谓的瘀斑。”随后,埃蒂发现他用一种在这种情形下显得尤其古怪的抱歉口吻补充道,“我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
“我不在乎你管那东西叫什么,反正那不太妙。况且他还那样颠了一阵子——”
“真的不太好说。”丁克说。
埃蒂才不在乎该怎么说呢。“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丁克的眼神躲闪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脚步拖沓的双足,不再正视埃蒂。埃蒂心想,这明摆着就是回答了。
“共有几次?”埃蒂希望自己的语气不要暴露出心底的震惊。锡弥眼底的针眼大小的红点密密麻麻,就好像有人撒了一把红辣椒粉。更不要说聚在眼角更大个儿的血斑了。
丁克还是不敢看他的眼睛,默默地伸出四只手指。
“四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