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又做梦了——”想到过自己曾经答应无论如何都要讲一切不明白的事情告诉她的,所以白夜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梦?”女人闻言,有些不安地蹙起了黛眉。
“嗯,这些天来,一直都在做着同样的一个梦呢。”白夜像是陷入了沉思,梦呓般地将那个梦完完整整地复述了出来。
那个记忆深处的,烟雾迷蒙的梦。
。。。。。。
别了白夜之后,女人在无人之处召唤出一只长着浓密黝黑毛发的、有着羊的身体、麒麟外观的异兽。一笑之后便轻盈地跃上了它的背脊,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地往伊势的方向飞去。
子夜时分。
那只异兽最终稳稳地落在了伊势神宫的露天祭坛上。
此时,神姿濯濯的大祭司正悠然地坐在团蒲上品茗,长长的白发逶迤拽地,随风飘扬,并未如往日一般梳起,但神情依旧悠然自得。
而身为星族族长的篂澈,也理所当然地出现在祭司的身边,只不过当篂澈自己真真实实地见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时,神色有点错愕罢了。
“你这糟老头子还没死啊。。。。。。”预想中怨毒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哟,白夜,久违了——”祭司笑容满脸地看着一脸愤慨的白夜,然后将目光移到她身后的那只异兽身上,有些意外地道:“獬豸还是那么精神啊。”
獬豸,在中国古代的上古神兽传说中,拥有分辨正与不正的神秘力量的神兽。
那被祭司称之为‘白夜’的,正是方才从平安皇宫赶来的女子,也是真正的白夜之名的主人。
“少给我装了,你到底是怎么照料那孩子的啊?!”真正名为白夜的那女人看起来非常的生气,纤纤玉手紧捏成拳,‘砰’的一下砸在了杉木案几上,震得茶水飞溅:“你知不知道,她已经开始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世界的原因了!要是被她完全记起来的话,她怎么可能受得了自己只不过是那帮无聊的神明精心制成的傀儡这一事实?”
“白夜,老是这么生气的话,会容易变老的。”祭司像是没有听到白夜的话似的,抬眼看了看那些溢出的茶水,摇了摇头,大叹可惜。
“混账——我都已经死了,还跟谈什么老不老的问题?”话一出口,祭司的脸色立即阴沉了几分。
白夜立即觉得说得有点过火了,只得不甘心地咬了咬唇,赌气似地端起案几上的茶水就往嘴里灌。
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僵持了好一会儿之后,是篂澈首先开了口。
“白夜,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恢复了镇定的白夜捋了捋耳际垂落的发丝,朝篂澈妩媚一笑,道:“对于我这样一个死去已经十五年有余的人,当然是因为亡魂被召唤回来的缘故了。”她摆出了一副‘不然你认为能怎么样’的表情,惹得辈分比她低的篂澈敢怒不敢言。
“小孩子,学人家拧什么眉,小心老了的时候额头上长皱纹。”白夜斜睨了一脸郁闷的篂澈,坏坏地调笑道。
“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三百岁了好不好?!”篂澈抓狂地大吼了起来。
“果然还是一个孩子啊,身为星族的族长怎么能那么没风度。”白夜朝数百年来外貌看起来依然仅有十三四岁的模样的篂澈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换了个优雅的姿势坐上了团蒲,眸子中那蓝潋潋的妖雾依然萦绕不散。
浅碧色的茶水冒着袅袅香气,沁人心脾。
“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祭司摆弄着案几上的茶具,洞悉地笑道。
“其实也没什么。”白夜很淡然地说着,轻松的样子像是在说一件平常得再平凡不过的小事一般:“我要暂且接掌星族族长的一切事务。当然了,也包括一族的能力与权力。”
篂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纯紫色的双眸内满是震惊与不解之色:“其实,白夜你根本没必要——”
“不,有这个必要。”白夜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篂澈的话,浅碧色的瞳仁没有一丝的温度,用非常冷静的音色轻轻地道:“你没有试过亲眼目睹自己最珍爱的、一直将其视为比生命更重要的人差点就要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的那种事情的话,那么,篂澈,你就永远不会明白——那对于当时人的我来说到底是多大的一种震撼。”
篂澈哑口无言。白夜说的的确是事实,他没有办法反驳。
只有当上星族的族长,才能从月读命那里获得暂时的肉身,得到发挥一般的灵体所无法完全发挥的全部力量的机会。
身为亡魂的白夜的确需要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