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诤说了句吃吧,就大快朵颐起来,看来也是真饿了。
奉九点点头动筷,这是两人第二次一起用餐,宁诤上次看她吃火锅,就不像她那两位闺秀同学那样,吃得矜持端庄,他自然也见过有的闺秀甚至吃得一副不情不愿勉强为之的样子,就好像吃饭是掉了身份,有辱她们的事情一样;奉九则不然,吃什么都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儿。
四绝菜是指熘腰花、煎丸子、熘黄菜和熘肝尖,是宝发园的老板自创出来的,颇得辽菜香浓厚美的精髓:腰子和猪肝都得当天现宰杀的,丸子用的猪肉必须三肥七瘦,细细剁了才行,再加上火候掌握的重要性,所以脆甘鲜甜,味醇滑嫩。
奉九已眼尖第注意看到设了公筷,暗暗对宁诤的用餐习惯表示认可。
她先用公筷挨样夹了点,放到自己的菜碟里,这才就着大米饭吃得很香。
两个人吃饭速度都不慢,动作也都很优雅,咀嚼不张嘴,喝汤不出声。
很快,四个菜见底,真是一点都不带浪费的,飘着香菜末豆腐皮儿鸡蛋丝儿的热气腾腾的酸辣汤有点辣,奉九小巧肉肉的鼻头渗出了几滴细小的汗珠,宁铮看到了,手指动了动,但还是忍住了‐‐今天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好,他要是动手给她拭汗,这种意涵亲密的举动只怕又会让这只小炮仗爆炸了。
奉九吃完了一碗饭,把空碗往旁边一放,抬头看到宁诤还在添第三碗。
奉九想着男女真是大不同,她在女子当中饭量不算小了,但跟身边这些认识的男子还是没法比。
奉九吃完了饭,肚子饱了,精神头回来了,脑子也清醒了,开始暗暗琢磨说点什么场面话然后就撤。
她看了看窗外的鸳鸯,又看了看对面的宁诤:&ldo;三少……&rdo;
&ldo;瑞卿。&rdo;宁诤也吃完了,把碗筷往旁边一推,人往椅背一靠,端过茶盅细细品着铁观音的清香。
&ldo;……瑞卿&rdo;,奉九从善如流,&ldo;你觉得鸳鸯是一种忠贞的鸟儿么?&rdo;
&ldo;应该吧。&rdo;宁诤看着她来意不善的眼神,简洁地回道。
&ldo;被骗了吧?啧啧,这就是典型的&lso;欺世盗名&rso;。&rdo;奉九摇头叹息,宁铮做洗耳恭听状。
&ldo;古诗里的&lso;只羡鸳鸯不羡仙&rso;都是瞎扯,鸳鸯可不是什么好鸟儿,只要一死了媳妇儿丈夫的,它就会另找,恨不得一天都不带耽误的。&rdo;奉九不遗余力地打压无辜的鸳鸯‐‐再怎么凉薄,也不至于一天都不带耽误的,再说了她怎么就知道了。
&ldo;那也不怨鸳鸯啊?鸳鸯也不想欺世盗名,这都是无聊的世人强加于&lso;鸭&rso;的。&rdo;宁铮客观地说。
&ldo;那倒是。不过,为什么像狼啊白鹳啊,真正的一生一世一双&lso;狼&rso;一双&lso;鹳&rso;的,怎么就没得这么个好名声呢?&rdo;
&ldo;成见吧,狼是凶残狡诈的象征,&lso;狼子野心&rso;&lso;狼狈为奸&rso;,就没好词儿,这样的好名声,也不能给它;白鹳么,没有鸳鸯好看。&rdo;哼他倒是懂。
&ldo;有理有理,没想到就算是飞禽走兽,也是长得好看的占便宜。&rdo;奉九有点感悟,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一边想着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过场的话儿也说够了,不至于有&ldo;用完就扔&rdo;的嫌疑,再说也麻烦人家半天了,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ldo;三少&rdo;,奉九一边说一边又动手给自己倒杯茶,听着没人搭腔,一抬头,这才发现宁诤微微抿着唇,只是用他那双漆黑乌沉的眼睛稳稳地看着她。
奉九艰难地改了称呼:&ldo;瑞卿……&rdo;
宁诤心情很好地&ldo;唔&rdo;了一声。
&ldo;今天,真的是谢谢您了,我该……&rdo;宁诤一蹙眉,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黄梨木的饭桌,笃笃有声,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ldo;你要跟我这么客气到什么时候?&rdo;
&ldo;毕竟您比我年长五岁啊。&rdo;奉九笑眯眯地摆出一副家教良好理所当然的样儿。
&ldo;那又如何?等到你嫁给我,我们日日夜夜在一起,要是还这么客气,那不是要累死人了。&rdo;奉九到底年幼,脸一下子红了,尤其宁诤刻意把&ldo;日日夜夜&rdo;四个字说得又重又缓,别以为谁听不出来,她心里有股火儿,端起茶杯把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她面色一端:&ldo;结婚了再说结婚的事儿。&rdo;
宁铮又问:&ldo;刚才在我背上都睡着了,现在不睏了?要不要小睡儿一会儿再回去?&rdo;
你是认真的么?奉九吃惊地抬头,一口气没喘匀,刚喝下去的茶登时呛了出来,咳得面红耳赤。
宁诤很是有眼力见儿地过来,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ldo;不急,不急。&rdo;
奉九这才确定,这就是个有恶趣味的家伙,以逗引自己着急出丑为乐。
&ldo;不了,我现下就想回了。&rdo;奉九扭着身子躲开他的手,宁铮也没再坚持。
奉九难免嘟着嘴,满满是小女孩的娇憨之态,却又有着女人的妩媚,美而不自知,这才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了吧。
宁铮也逗弄够了,生怕她再生气,于是从善如流地站起来,&ldo;走吧,我送你回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