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人低调,平时很少带人在这里来吃饭,家里活动从来不安排在此处。今天请王桥到这里涮羊肉汤锅,已经是很少见的。
王桥不是第一次进入检察官活动中心,以前在县政府工作的时候,多次把市级会议安排在此处。在他心目中,论服务态度和管理水平,检察官活动中心是超过昌东县委招待所和昌东宾馆的,邱宁勇不曾经商,却有着一种很强的管控能力。
他信步走进检察官活动中心,一个身着红色旗袍的女子迎了上来,似乎完全没有理会到王桥的光头和伤处,道:“先生,欢迎到检察官活动中心。”
王桥道:“我和邱检有约。”
红衣旗袍女子脸上笑容更加热情,道:“请这边走。”她将王朝带到电梯处,按下电梯,道:“邱检在五楼。五零一,上面还有人服务。”
电梯门缓缓关上,红衣女子微微欠身,露出礼貌性的甜美微笑。王桥明知道这是职业性微笑。仍然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这个迎宾女子怎么知道邱检在五楼?”王桥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又自己给出了解释,道:“应该是邱宁勇平时到这里吃饭都在五楼,他是活动中心实际掌舵者,只要来到这里。就能受到关注。”
想到邱宁勇在检察官活动中心受到的尊敬,对比自己离开县府办以后受到的种种或明或暗的忽视,王桥暗自有些感慨:“一些人为什么在没有官职以后会觉得非常难受,有一个很重要原因是官职身份来的尊重感会随着去职而渐渐失去,这种尊重感是无缝隙围绕着一个人的,失去之后也就会无缝隙感受到失去之后种种被冒犯和被忽视。”
作为曾经主持工作的县府办副主任,尽管时间不长,他还是清晰地感受到“尊重”对于一个男人的重要性,也能够体会到曾经的‘邱老虎’的情绪。
上了五楼,果然有楼层服务人员来迎接。
头上有纱布的光头王桥再次享受了贵客待遇。
501是一个雅致的小室。有电视、沙发、地毯,落地窗外有一个平台,种着繁盛的花草,绿油油、红灿灿,十分地喜庆。
邱宁勇已经等在房间。
房间正中有一个小圆桌,桌上摆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涮羊肉的传统火锅,而不是风靡大江南北的川式火锅。桌上摆着切得极薄的羊肉片,还有几盘看上去就很鲜绿的蔬菜。
进门,王桥招呼了一声“大哥”。
邱宁勇态度还是非常沉稳,道:“来啊。坐吧。”等到王桥坐下,又道:“这里的涮羊肉很正宗,名气不大,味道极好。羊肉不是北方来的冻羊肉,而是本地的山羊。”
王桥坐在邱宁勇对面,先喝了一口水,道:“大哥说好,那就肯定是好。”
邱宁勇道:“你这是把我架起来,架得越高。摔下来越疼。”
王桥道:“我这是说的真心话。”
王桥确实是说的真心话。凭心而论,邱家三兄妹并非纨绔子弟,个个都很能干,在各自行业里都算能人。但是王桥最看重的还是大哥邱宁勇。邱宁勇平时在家总是寡言少语,这不意味着话语权降低。他有很强的洞察力,往往直指事情的本质,每次提出自己观点时总是有份量的,让人不得不听,这就导致了其在家中话语权的稳固。邱大海在人大工作以后,与实际工作有些脱节,遇到有拿不准的事情,第一个征求意见的肯定是邱宁勇。
两人涮着羊肉,说起闲话。
邱宁勇道:“你在工地打破头,这形象有点惨啊。”
王桥道:“纯属意外,被碎碗片溅到头上了。”
邱宁勇道:“在档案局工作怎么样?”
王桥嚼着嫩滑的羊肉片,道,“刘涛给我安排了一个指导组的任务,意思是让我在外面监督,实际上不需要我来坐班。我也投挑报李,请乐主任帮了个忙,把档案局外面的路重新修补过。”
邱宁勇评价道:“这么说来刘涛还是一个妙人。我对他还略有了解,曾有机会调到乡镇当一把手,他没有去,看来是把仕途看得很透了,准备在档案局退休。”
这些情况是王桥不了解的,问道:“这是哪一年的事?”
邱宁勇道:“当初他是从县委宣传部文明办主任的岗位上直接调到档案局当局长,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是四十一、二岁时想调他到乡镇当党委书记。他这人是独立派,既不是书记派,也不是县长派,也不是部长派,是一个逍遥派,当逍遥派在档案局最合适的。”
“原来如此,难怪刘涛办事很是洒脱,又很有方略。”这是邱宁勇主动摆闲话,这让王桥更觉得事情有点麻烦。
静州大案公布后,王桥和李宁咏的关系变得非常微妙,两人一个在昌东县,一个在静州,各做各的事情。都很少给对方打电话。王桥一边与邱宁勇聊天,一边想着李宁咏或明或暗的表情。
烫了几片羊肉,邱宁勇将话题引到了案子上,道:“这一次静州案。是省纪委和省检察院共同抓的案,由省纪委副书记彭振纲亲自带队。彭振纲这人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我和我爸的关系就局限在静州,想帮忙都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