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就经常跟对门吴阿姨家的孙子在这里跳格子,想到这苏缇停住了脚步,低头看着脚下四四方方的地砖,心痒痒的。
发觉周围没人后她单脚往前一跳,但在停在半空中变换动作,顺利落地后又变成了双脚踩地的姿势,有些不伦不类的。
苏缇双手揉了揉因害羞而升温的脸颊,以手作扇子扇了扇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她在一家名叫“彭记馄饨店”的铺子里落座,平日店里的生意非常好,不过因为是晚上大多数人习惯吃主食,所以人稍微少一些。
苏缇坐在红色塑料凳子上,面前是摊开的折叠木桌。
老板端上一碗馄饨,在围裙上抹了抹手:“小苏,好久没看到你来了。”
苏缇用汤匙搅了搅馄饨,笑吟吟的:“不是天天赶着回家陪外婆吗?我有空就会来了啊,伯伯生意兴隆。”
“嘿,你这个小丫头。”
回到家里时屋里没有点灯,苏缇放下包把自己甩进沙发里,她扯过手边的薄毯搁在身上。吃饱喝足后回到家神经松弛,眼看着就要合上眼时,她又想起自己的外婆。
苏缇是九岁母亲去世时才第一次见到外婆的。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她坐在客厅中央,周围全是争执的声音。有的说她妈妈生前有向他们借款,有的说什么什么合同的事要赔偿,为的是她现在所处的这栋房子。
仅有的、唯一的容身之处。
九岁的她揪着裙子边边毛线编织的花,周围吵嚷不停,群狼环伺,似乎在等着她应声后蜂拥过来。
她在想,是不是自己是碍事的存在。
她妈妈苏雨之前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音乐家,但生了她之后便隐退。
苏缇是跟母亲姓的,从没有听说过有父亲这一人物。幼时在同龄人的闲言碎语中与母亲的花边新闻中拼凑出这一人物的形象,问妈妈:“为什么要生下我。”
对方说:“你那时已经有八个月大了。”
那时她就一直怀疑自己的存在,或许是某种厄运。
之后外婆出现了,精神气很足。发根有些地方泛白,看就知道是后边又染黑的,每根发丝都烫到弯得不能再弯,像是蓬蓬的羔羊,但她的脾气并不好。
“哇啦哇啦”叫着就强势将苏缇身旁的苍蝇赶走,对她说:“我是你的外婆,就是你妈妈的妈妈,是叫苏缇是吧,苏缇我们不怕。”
“我们家苏缇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
后来她就靠着这句话活到了现在。
所以在梦想和现实之间,特别是现实与外婆捆绑加码之后,放弃芭蕾选择别的是一个很正常事。
可以说这是一个她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后悔的选择。
她只是……苏缇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她只是不想回头看而已。
苏缇缄默地坐了一会儿,之后起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