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看的衣服也变得恶心。”
廿一沉默不语,眼神一黯,心头自嘲道,秦三才说的也有道理。怪不得旁人对他指指点点,并非二小姐手艺差衣服滑稽可笑,其实再好的东西穿在他身上也会变得肮脏难看吧?
想到这些,廿一又匆匆折返春和园,将身上衣服全都脱下,叠好放在月亮门后不碍事的地方,又捡起来那块破布围在腰间。
这番动作被秦瑶看在眼里,一脸不满地质问道:“贱奴,你这是嫌弃本小姐的衣服做的不好么?去父王那里伺候,你不敢穿了,怕被嘲笑么?”
廿一卑微答道:“主人做的衣服当然是好的,所以下奴舍不得。下奴每次去王爷那里侍候总会犯错挨罚,实在是怕衣物损毁才换下,请主人恕罪。”
秦瑶的心一揪,转头望天,刺眼的阳光被枝叶遮挡,夹杂在阴影之间变得斑驳虚幻,眼眶忽然酸涩。她自己都不忍再看随便敷衍缝出来的东西,居然也能被廿一这样珍视,就当是夸赞她衣服做的好吧。为什么她不高兴,反而是难过的呢?为什么她克制不住想要给他更多好处呢?是因为她对父王说的那种邪恶的理由么?还是她先动了不该有的妄念?
冷眼旁观你情我爱,多少痴男怨女死去活来难成眷属,又有母亲的前车之鉴,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铁石心肠,不会也不可能对男人怀了纯净美好的心思。她的世界只有利益交换,她利用别人或是被别人利用,她对人好是为了那人能对她更好。然而她对廿一的感情投入,似乎已经超出了预先的规划,渐渐忘了索取回报。这太不正常了。
38感情当儿戏
作者有话要说:我给廿一发了吃的,发了穿的,为毛还有人说我后妈?
大家不要担心,秦瑶会对廿一越来越好的。
事实证明廿一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这一次侍候王爷与大公子下棋,他不仅被打了脚心,还结结实实挨了一顿鞭子。王爷想整治他从来都不需要理由,这一次王爷显然是气不顺,特意吩咐秦三才取来那根五股生牛皮混了铁线编成的刑鞭。鞭子分五股,每一股端头上都打着一个死结缀上小铁钩,这样每打一鞭,小铁钩刺入血肉之中,再被拽出来就会在身上留下五道深深血痕,皮肉翻卷。
五十鞭打完几乎等于普通鞭子打了二百多鞭,廿一不仅前胸后背,就连手臂和腿上都很难找出一块好肉,前两日刚刚收口的各种狰狞伤痕再次露出獠牙。便是这样,王爷还不解气,又让人往他那些绽裂的伤口里撒盐,最后用烈酒和冷水冲了几遍。
廿一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被拖拽回到春和园,只隐约看见他经过的石地上留下一道浓重的血痕,他心中愧疚,又要给别人添麻烦去擦那些污渍了。
不过廿一很庆幸,这次被打烂的只是遮羞的破布,他的好衣服都还在。
他蜷缩在月亮门后躺了一阵,再睁眼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寒风瑟瑟,廿一也不知道是冻醒还是疼醒的,他口唇干裂,颤抖着伸手寻找那个破瓦罐。每天他都用那个瓦罐盛了二小姐打赏的吃食,吃光之后就打满水放着,为了就是像今日这样受刑之后实在动不了,也能方便喝到水。
一只熟悉的绣花鞋出现在他眼前,像是看准了破瓦罐踢了一脚。破瓦罐翻滚到一边,满满的水洒在地上。他这才感觉到有人就站在身边,可他无力抬头,也懒得抬头去看究竟是谁。以前他受刑后也有过被罚不许吃饭不许喝水的时候,他以为这次王爷特意吩咐了要继续折磨他而已,于是他闭上眼想着省省力气。其实不喝水也行,最近都没饿着,只要不是现在就命令他做劈柴拎水的重活,哪怕是叫他起来去扫院子,他应该也能应付。
“你很想喝水对么?”
是二小姐的声音,不管什么时候听起来都那么温柔,哪怕是她不满生气,说话也别有一番韵味。廿一心神有些恍惚,口唇动了动却只剩沙哑的呻吟。身上真的很痛,嗓子像着了火,如果能有一点水喝就会好一些吧?可她将那破瓦罐踢开了,他求她也没有用吧?他承认二小姐比别人对他好了许多,不过他亦不敢奢望她能一直对他那样好。也许等她玩腻了扮演善良的游戏,她就会像旁人那样肆无忌惮折磨他。也许就是今晚,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你为什么不求我?”
那只好看的绣花鞋,并没有嫌弃他被血渍污渍沾染的肮脏,挑起了他的下巴。
他猜测着她问这话的意思,他不敢让她不高兴,于是他提了一口真气,尽量迎合着她,虚弱地说道:“求主人赏赐下奴一点水。”他们都喜欢看他痛苦哀求的模样,如果能换来救命的食水,他也很乐意愿意配合表演。
秦瑶冷哼,收了脚,并不走开,将那破瓦罐捡起来,故意重重磕在石头上弄碎,然后才质问道:“你是不是以为之前我对你的好,都是游戏。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信我能给你更好的?在你眼里,我与旁人没什么不同对不对?”
廿一不明白二小姐今晚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问的都是如此古怪的问题?他微微睁眼,看向黑暗中破碎不成形的瓦罐,颇有几分不舍。然后他又告诫自己,他本来就不配拥有什么,那瓦罐没了更好,省的他每天还要惦记着。
秦瑶蹲下身,贴在廿一耳边,轻声说道:“廿一,你知道么,你被父王叫去,我很担心。就像那次你救了我,却被拖去刑房的那晚,我也很担心,才会亲自去看你。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廿一眼神茫然,不让自己去想不该想的事情。
“廿一,我今天忽然意识到,我有点喜欢你。虽然我想不通究竟为什么,究竟喜欢你什么,但是决定还是告诉你。闷在我心里很难受。”
廿一怀疑自己已经晕过去了,为什么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说辞。
“如果你不是那恶徒之子,如果我不是王爷之女,也许我会……我会……”秦瑶用自己都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着心底的秘密。
廿一突然想到了一种能够解释二小姐失常的原因。他淡淡笑着讨好似地回答道:“下奴谢主人错爱。”
“我是说认真的,你那么聪明不用我解释吧?”秦瑶加重了语气,眼里满是诚意。
廿一却闭上眼,也很郑重哀求道:“主人,如果您只是想找个人玩一玩,可否放过下奴?下奴身份低贱,不合适,也许还会扫了主人的雅兴。”
秦瑶咬牙切齿,仿佛终于忍不住发作撕掉了和善的伪装,站起身大声骂道:“贱奴,你也知道你自己是贱奴啊?本小姐玩的就是你,你没资格拒绝。”
“是,请主人随意。”廿一模模糊糊地用温顺的态度回答。
此时此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胸膛之中充斥着无法言表的痛,那里原本在跳动的东西似乎被人狠狠践踏碾碎化成了一摊血水涌上口鼻。只是玩他,她终于说实话了,为什么他要因此而难过呢。他算什么东西?不需要自尊不需要旁人顾及他的感受,他只用乖乖听话,由着主子们戏弄欺负,供他们发泄,让他们寻个开心,他才能继续活着。
也许是最近这几日他得的好处太多,不用为吃食发愁,少挨了打,才有了多余的精力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他真的曾经一度以为,二小姐比他想象中善良,就如同传说中的先王妃那样。他留在她身边,会过得很舒坦,至少再不用为衣食担忧。
然而他错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真心对他好呢?下午王爷盛怒之下责罚他,以往大公子都会劝说阻拦,而今日大公子只冷眼旁观脸色阴郁什么都不曾讲。大公子玩腻了,二小姐有朝一日也会玩腻的。
“好,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当你是答应了。”
二小姐没头没尾丢下这样一句话,甩袖子离开。片刻后,她一手端着一只崭新的白瓷碗,一手抱着一卷毯子重新回到他面前。
“这些赏给你,你早点养好伤,否则玩起来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