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令佳归来这夜,郑大老爷与大奶奶彻夜长谈。
郑大老爷恨得咬牙切齿:“窦家欺人太甚。这门婚事,就此作罢。”
大奶奶抹眼泪:“即便退婚,也无法抵消他家对我女儿的伤害,我真恨不能——”
郑大老爷紧握她手:“我何尝不想,是我无用,竟让佳姐遭人羞辱。”
大奶奶叹口气:“万幸发现及时,若是嫁过去之后才知道有这样一桩事,那真是——哎,如今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尽早让我们佳姐从这场闹剧里脱身。”
郑大老爷沉思:“我们派人前去退婚,窦家定百般阻挠,若是处理不当,即便退婚成功,也会惹一身腥。”
大奶奶捶案:“他们家做出这样的事,难不成我们还得顾忌他家!天理何在!”
许久,郑大老爷方道:“不是顾忌他家,而是要为佳姐考虑,若是窦家拿她与窦五郎从前的情分污蔑佳姐,我们百口莫辩。”
大奶奶更加悲戚。
大家族的事,牵一发动全身,莫说郑家,便是她母家王家,也无儿郎敢为此事闯窦家。
大奶奶和大老爷正在为退婚的事发愁,次日一早,管家急匆匆来报:“大事不好,郡主出门了。”
大老爷一夜未睡,愁云满面,问:“卿卿出门而已,你慌成这样作甚。”
管家:“郡主摆了仪仗,前往云梦泽。”
大老爷和大奶奶愣住。
是了,还有卿卿。
整个临安城,也只有卿卿敢为佳姐闯窦家。
书轩斋。
山阳将令窈前往云梦泽的事告知孟铎:“已走半个时辰。”
孟铎随手捞过一件月白色外衣披上,皱眉问:“没人拦住她吗?”
“谁拦得住?”山阳捧了玫瑰酥递过去:“当初窦家来下定,先生既让我去查窦家的事,又让我将探到的丑事抖出来,就该料到,郡主誓必不会轻饶那个窦家五郎。”
孟铎下榻趿鞋。
山阳轻声呢喃:“先生越来越喜欢管别人的家事,不但为一个郑令窈尽心竭力,还要将她身边的人也护进来。”
孟铎:“你一个人蹲在那嘀咕什么?”
山阳:“没什么。”
孟铎走至窗边,望一眼虾青色蒙蒙亮的天,吩咐:“你现在出发去云梦泽,无论她要做什么,你必须护她周全。”
山阳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问:“如果她要我杀人呢?”
“你听她的便是。”
云梦泽。
窦府门口,守门的小厮被踢倒在地,府门强行打开。
侍卫队火速赶来:“来者何人!竟敢来窦家捣乱!”
此时已是戊时,从临安赶到云梦泽,头顶太阳早就被月亮代替。
夜色茫茫中,窦家侍卫长抬眸去看,望得大红铜门前无数婢女随从成队站立,手举火把,气势如山,摆的是皇家仪仗。
两顶孔雀扇前八个威武驾士抬一顶肩舆,肩舆宝盖垂下轻纱,宝盖四周分别压一只凤凰璎珞。
轻纱后一女子慵懒坐于肩舆之上,仪态万方,金尊玉贵。
女子声音清丽:“窦五郎呢?让他滚出来。”
侍卫长愣住,问:“请问阁下是——”
女子撩开轻纱,一张沉鱼落雁的脸露出来,黛眉粉腮,吐出四个字:“临安郑府。”
侍卫长将话回禀窦家大老爷。
窦家大老爷惊讶:“郑府这么快就派人来了?来的是他家哪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