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无论三公主是不是因为他才被抽除了仙根,对于龙锡泞来说,他终究是犯下了错。一想到这里,龙锡泞就满心愧疚,对于真相的好奇也愈发地强烈,“当年那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明明知道三公主被冤枉依旧置身事外,难道你们一点点正义之心也没有吗?”
龙锡言的脸色愈发地沉重,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把这些旧事说给龙锡泞听,可再一想,他被龙锡泞堵到这份上,便是不说恐怕也不成了。无奈之下,只得叹了口气,缓缓朝他道:“罢了,我就跟你实话说了吧。三公主一日待在天界,天界诸仙就一日不得安生,这一切,都始于她的出身。”
“三公主的出身?”龙锡泞顿时就想歪了,“她……她不是天帝之女?难……难道是天后红杏出墙?难怪她长得跟天帝天后一点也不像……”
“你想到哪里去了!”龙锡言气得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直眉瞪眼地朝龙锡泞怒吼,“都两千多岁的龙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也亏得今儿只有我在,要是被别的神仙听到了又传去了父王耳朵里,你就等着被他老人家狠揍吧。”
龙锡泞也挺委屈的,一脸无辜地瞪大眼睛看着龙锡言,道:“谁让你不说清楚,你一说三公主的身世有问题,我想歪了不是很正常。”他见龙锡言又有要暴躁起来的趋势,赶紧挤出笑容,低声哄道:“好了,是我的不是,我不该乱说话。三哥你继续,你继续。三公主的身世到底怎么了?”
龙锡言摇头白了他一眼,呼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道:“你还记得两千多年前的三界混战吗?魔道势长,为祸三界,天帝率天界众仙与魔道大战,本以为胜利只是手到擒来,不想那女魔头铃喜之强大远超乎众仙所料,那一仗足足打了有三十年,天地为之色变,三界一片馄饨,与战诸仙死了大半,最后,还是大公主和二公主以身殉魔,最后才勉强将铃喜封印于万魔之渊。”
这些故事龙锡泞自幼就听长辈们说起,而今听着也并不陌生,他只是有些狐疑,不解地问:“这事与三公主有何关系?她那会儿不是还没出生?”
龙锡言苦笑点头,“是的,三界大战时,三公主的确没有出生,那时候天后正怀着孕,两位公主殉魔那日,也正是天后生产之时,天帝也正因此才错过了大战,等他赶到临渊台时,两位公主已经以身殉魔。尔后铃喜被天帝封印,半个时辰后,三公主便出世了……”
听到这里,龙锡泞终于有点明白过来了,他不安地吞了吞口水,哑着嗓子道:“所以,大家都以为,三公主与那大魔头铃喜……有关系?”
龙锡言一声长叹,“三公主生而有异,她出生那日,天界便被黑雾环绕,漆黑一片,几乎不见五指,诸仙费尽手段依旧无济于事,直至七日后,黑雾方散。而且,当初她本是早产,天帝也因此耽误了征战的时间,才使得两位公主战死,天帝与天后难免介怀,对她也不甚亲近。更因她肤黑貌丑,与天帝天后无一处相似,天界诸仙愈发地议论纷纷。她若是仙根寻常也就罢了,诸仙兴许也只觉晦气,偏偏她仙根清奇,万里挑一,大家便难免有些别的心思,起初只是随便说一说,到后来,三公主修为越是高深,诸仙便越是怀疑,不久便有了些谣言,说她是铃喜投生,那谣传越传越盛,到最后,又出了神女之事。谁都晓得三公主无辜,可谁都不愿站出来为她说一句公道话,因为,大家都怕她,恨不得能将她贬得远远的。神女那件事儿,说不准还是哪个自以为正义的神仙谋划的呢。”
他说到此处,也难免有些内疚,摇头道:“真要算起来,当年三公主被冤之事,除了杜蘅之外,谁不是添了一把火呢?”就连他,明明知道事有蹊跷,不也同样选择了沉默不语。
那么漫长的一千多年,三公主一直都活在天界诸仙异样和审视的眼光里。就算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不多说一句话,就算明明没有犯过任何错,就算整个天界都晓得她并不是那么阴狠毒辣,但她还是要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猜测被惩罚,被驱逐……
也许,对她来说,离开才是一种真正的解脱吧。
三十八
虽然知道三公主被重罚的事并非是因为他的缘故,可龙锡泞的心里却一点也没有因此就变得轻松,他反而愈发地难过,胸口好像憋着一股气,呼不出来也吸不进去,难受得很。
龙锡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没说话。屋里良久的沉默,气氛变得凝重又悲伤。身为老龙王最小的孩子,龙锡泞被保护得太好,他一向自诩正义,也坚定地相信天界是正义的代表,可是直到现在,他才猛然发觉,原来就算是天界也没有他所想象的那样干净纯粹。那里深藏的阴霾甚至比别的地方更加可怕,因为他们还总是以正义的姿态出现,那样的大义凛然,正气昭昭,谁都不敢反对。
龙锡泞沉默了半晌,忽然问:“后来,杜蘅去桃溪川找三公主了吗?”桃溪川的名字虽然好听,可龙锡泞却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萧瑟荒芜,妖孽横行,就算是他去了那里也讨不了好,更何况,还是被抽除了仙根的三公主。这一千年漫长的岁月,她到底是怎么渡过的?
“杜蘅去过很多次。”龙锡言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但三公主却几乎不和他说话。这也不奇怪,毕竟,就算她在天界的时候,杜蘅与她也不并亲厚。可是,毕竟是亲兄妹啊,杜蘅知道自己误会了她,一直都觉得很愧疚,所以,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要给三公主翻案。可是,谁也想到,三公主会忽然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