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萱也抬起眼,朝赵氏看去。
看到赵氏说话时红光满面,似是真觉得自己有把握能趁机拿到掌家之权,她心里只觉好笑。
就凭三房众人昨日在寿宴上不经事的表现,已经让祖母心中失望,三叔母这会子居然还敢提这个,是真把祖母当傻子吗?
这岂止是没有眼力见,简直是猪油蒙了心!
“老三家的,你肯为长房二房操心是好事,但光是你们三房的烂账就一大堆,你哪里能得闲去管其他两房?”
果不其然,黎氏再一开口时是毫不留情,一针见血道,“你还是先劝着老三戒了赌,想点办法让三房别再入不敷出,整日让我用私房钱接济吧。”
闻萱看到赵氏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忍不住在心里偷笑,老太太对待不肖子孙虽然是豆腐心,但也有张刀子嘴!
赵氏被婆母当众揭了短,差点被气哭了。
她亲闺女闻珠是个直心眼的,见母亲讨了一鼻子灰,就不管不顾出来打抱不平,“祖母,我娘虽然笨了点,但她也是好意,您这话说的,就好像她是要贪其他两房的钱一样!”
此话一出,闻萱憋笑憋得差点肚子疼。
就没见过打抱不平,结果把自家的丑都摊开了给人看的。
赵氏瞪着女儿,欲哭无泪。
她那点子见不得人的心思被老太太一点,本来就已经锃光瓦亮了,她的好闺女偏偏还要往上面抹点蜡,给她擦得更亮堂。
“珠姐儿,长辈说话,你别插嘴。”黎氏也是在心里暗叹,这三孙女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请人细心教着琴棋书画,怎么就越长越歪,如今竟变得和赵氏一样蠢笨了。
闻珠还是不服,但被赵氏掐了一把大腿,只能愤愤闭嘴。
但她闭嘴闭了没一会儿,眸光又落到一直无声看戏的闻萱脸上,心里的不平瞬间翻涌起来,脱口而出,“祖母又何必只说我们三房不好,既然说到了给侯府丢脸,大姐姐自作主张说要退婚,您怎么就不说?”
闻萱见战火烧到自己身上,正要开口,却听黎氏一拍桌子,动怒道:
“你们整日这样比来比去的,哪里还有个一家人的样子?要说我偏心谁,那你们三房亏的账都是我给收的烂摊子,长房却从不理论,你大伯也没少在钱财上帮你父亲,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闻珠见黎氏气得脸色都变了,她反倒先委屈上了。
老太太这就是被她说到痛处了,才会发火吧!
反正她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三妹妹,你说得对,我提出要和镇北世子退婚一事,确实是给武安侯府抹黑了。”
闻萱在这时不疾不徐道,“你们埋怨我,这是我活该受着的,因为我有愧于你们,但祖母她不欠任何人的,对三个儿子从来都是公平公正,你一个晚辈这样说祖母,倒也真说得出口!”
她的声音清冷如山间泉水般沁人心脾,抚平了黎氏心头的怒火。
黎氏又暗自责怪自己,竟被闻珠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气得失了态,和孙女理论了起来,真是太不应该了。
“三叔母,您也别多想,祖母方才的话本意就是您不适合管家,而不是说您心思不纯,那都是三妹妹不懂事瞎说的。”闻萱又看向赵氏,不卑不亢道,“侄女知道,三妹妹不懂事,您却是明白事理的。但珠儿对着祖母说出这般诛心的话来,就是您没管教好她的过失了。”
她说的合情合理,赵氏根本没法反驳,正要说几句软话糊弄过去,却又听她道,“按理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就凭三妹妹方才那番话,就该拿板子狠狠招呼上了。但祖母素来仁心慈爱,要是打坏了三妹妹,还是她老人家心疼,可不罚三妹妹,又说不过去,就请三叔母来定夺该如何罚吧。”
赵氏暗恨闻萱嘴快,什么话都被闻萱说了,她现在是被推到火坑边上,不跳都不行了。
“萱姐儿说的是,这珠姐儿冒犯尊长,要是不给立立规矩,那我们成什么人家了?”偏偏胡氏还在这时添了一把火,“就像我房里玥姐儿,她做错了事,我自然是要重重罚她的。待她养好了身子,我就罚她跪在宗祠里亲手给老太太抄佛经,不抄个几日几夜,不让她出来。”
赵氏心道,那玥姐儿又不是你亲生的,你当然不心疼,但珠姐儿可是她亲生的啊!
可她对上黎氏余怒未消的眼,求情的话咽回嘴里,只能硬着头皮道,“珠姐儿对祖母口出狂言,确实该罚,我就罚她禁足一个月,也关起门来给老太太抄佛经。”
经此闹剧,众人不欢而散。
寿安堂外,闻珠正委屈巴巴的掉眼泪呢,却看见闻萱带着几个丫鬟从她前面走过。
这几个丫鬟手上都捧着绫罗绸缎和一些名贵物事,她一眼就猜到,那是老太太赏赐的东西。
这下,她从泪眼变成了红眼。
“就这样了,祖母还嘴硬说她不偏心呢!”闻珠对着闻萱等人冷嘲热讽道,“我不过是说了你退婚的事,就讨了罚,而你这个始作俑者反倒被她赐了东西,亏你刚才还能义正词严说出那些话来,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虚伪的都没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