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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气方刚的两个人,干柴烈火撞到一起,能忍住不做已经是极限了。海同深把掉在地上的纸巾都捡了起来,鬼使神差的,他找了个黑色垃圾袋。从客卧换完衣服出来的亓弋看到放在墙角的黑色垃圾袋,无声地笑了,而后给了四个字的评价:“欲盖弥彰。”
海同深歪在沙发上,道:“所以现在我们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什么?”亓弋问。
“睡在一张床上的,互相帮忙的,普通朋友。”
“对不起。”
“不用道歉。”海同深拉着亓弋坐到身边,“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互相尊重是前提,再亲密的关系也不能只顾着自己高兴,我等你准备好。而且你手活也不错,我喜欢。”
屋子里还有淡淡的味道,回想起刚才互相帮忙的几次,亓弋红了耳朵,他别开头深呼吸了一下:“别说了。”
“行,那就不说了。”海同深把靠枕套拆下来,连同两个人的睡衣一起卷了扔进洗衣机。
衣服扣子与洗衣机内壁来回碰撞发出的声响让房间里多了一种淡淡的生活气息。海同深给亓弋倒了杯水放到茶几上,而后走到阳台:“我开会儿窗户,你挪个地方,别坐风口。”
“没事。”亓弋从地上捡起掉落的文件,放到腿上继续看起来。
雨后清风吹散了屋里的暧昧,海同深拎了搭在椅背上的薄毯,递给亓弋:“夜里还是凉,你盖上点儿。”
“我又没感冒。真没事。”亓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干净利落的脖颈没有赘肉,喉结的滚动于是变得明显,吞咽时连带着颈侧的青筋微微凸起,勾勒出诱人的线条。
海同深抬起手,捏了捏亓弋的后颈,低声道:“商量个事儿。”
“嗯?”
“那什么的时候别叫我全名,生分,容易让我痿。我家里人只有生气准备打我的时候才会叫全名,有阴影了。”
亓弋笑了起来,眼前的海同深与面对外人时那种周全和克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刚认识时,亓弋觉得海同深是那种有很好教养的绅士——虽然这个词很老派,但确实是海同深留给亓弋的第一印象。海同深很礼貌,说话时眉眼都是弯的,似笑非笑,看上去很亲切。他说话的语气平和,哪怕是在因案子焦头烂额的时候,也只是偶尔皱着眉,或者面无表情地转着指尖陀螺,从没挂过脸。像块玉,这是亓弋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形容。海同深就像玉一样,导热快,周围环境是什么温度,他很快就能跟上;长得也像玉,干净通透。他没想过海同深能说出“让我痿”这种带着点儿荤的话,当然,他也没想过海同深的欲望是这样炽热。很大的反差,但却让这个完美的形象沾了更多生气,鲜活,也更吸引人。
“那叫什么?”亓弋问。
“我发小都叫我大海,比我岁数小的就叫我海哥。我比你大两岁,你叫声哥也不吃亏吧?”
“都不好。”亓弋偏头想了想,而后向海同深的方向歪了下身子,低声喊了句,“深哥。”
“听你的。”海同深的笑意从心底泛出。
亓弋稍稍坐直了身子,说:“你今天一直在犹豫,是不是有话要说?”
“嗯。”海同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知道你有事瞒我,案子上的事。我想让你告诉我,但你不说肯定有你的理由。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宗彬斌是老刑侦,资历比我老,我能看出来的事他也能看出来。你不想说没关系,但是你得能圆回来。平常生活里的事我能替你打掩护,但案子不行。”
“我知道。”亓弋点了头。
点到为止,俩人都是聪明人,彼此都心知肚明对方说的是哪件事。案子发展到如今这一步,摆明了所有事情都是冲着亓弋来的,所以他心里最清楚,也最难受。这种煎熬和卧底的时候还不一样,卧底的时候他担心的是暴露,是无法完成任务。而现在他担心的是因为自己一个人把身边人都置于危险之中。海同深说大家是一个团队,互相交托后背,但亓弋心里埋着事,他不够坦诚,自然也不敢接下别人抛来的帮助和信任,他怕亏欠,怕辜负。
海同深转了话题,他指着亓弋胸前问:“欸,我一直没问你,这个弹壳?”
之前亓弋用来拴嫌疑人的绳子其实就是这个,一根普通的红绳,下面拴着弹壳。后来那绳子作为案件相关的物证暂时留在档案里,是前几天案件移交之后才拿回来的。他换了根绳子又重新挂在了脖子上。
亓弋指了指胸口:“这里取出来的。大难不死,留个纪念。”
海同深说:“那你把我那个链子摘了呗,两个金属挂件在脖子上丁零咣啷的,不嫌沉?”
“不沉。”亓弋摇头。
“随你吧。”饱食餍足之后睡意袭来,海同深伸了个懒腰,“困了,你睡不睡?”
“我再待会儿,你记得吃药。”
“行。那你一会儿记着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扔烘干机里。”海同深没有再多说。自从跑到主卧来之后,亓弋的睡眠质量提高了不少,海同深也就不用再陪他熬鹰。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但有各自的作息,互相不打扰,也不迁就,这样的感觉太舒服了。其实刚才临门一脚,如果海同深坚持,亓弋大概也就顺从了,可即便是那样动情,海同深还是给出了足够的尊重。亓弋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在心里早就把海同深划进了自己身边的范围。但他总有顾虑,两个人中间隔着的不是情感上的问题,而是现实。可是现在,他有点想抛开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