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们跟经纬集团并不是一个体量的。”晏阑说,“我问了舅舅,他说咱们两家加起来再翻个倍,想要达到经纬集团的三分之一,可能都不到。”
“对。但是几年前经纬集团出过事。”季瞬调出一份文档说,“这个是公开内容,你们现在也能查到。大约在五年前,经纬集团副康宜轩辞职出走,带走了当时集团中层以上管理岗员工以及新能源项目部骨干共196人,成立了融宜新创。这个融宜新创成立第一年就抢走了经纬集团在新能源领域的超过50的份额,对比康宜轩出走前后两家公司的年报可以看出,康宜轩直接截和了经纬集团80的碳积分市场,当年仅售卖碳积分的收益就达到12亿。这12亿对于经纬集团当年的总收益来说其实不算多,但对于它的战略布局和后续发展有着重要影响。新能源是现在的热门领域,所有人都在往里扎,但真正能做出来的人其实并不多,经纬集团留不住康宜轩这样的人才其实是一个信号,对于这种老牌企业在新领域的形象是个负面影响。这里面涉及的事情就太复杂了,说了你们估计也不太明白,总之就是,经纬集团虽然靠着品牌底蕴仍然在新能源领域有份额,但从这几年的财报来看,一直没有实现扭亏为盈,他们是在用其他收益填补新能源这一部分的亏损。合同上的时间显示,这个经纬宝库的项目是在康宜轩还在经纬集团的时候就签订了,在合同签订的一年之后,康宜轩出走。而根据业内的消息,康宜轩和经纬集团高层的内斗持续了至少三年,也就是说,这个项目其实是在内斗的时候康宜轩拍板定下的,而他在出走之后选择了放弃——”
海同深打断道:“呃……你能再说简单一点吗?”
季瞬想了想,说:“高管离职从来不是递了辞职信到时间就走那么简单的。康宜轩出走之后立刻成立自己的公司并同时带走了那么多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他真的人格魅力强到能一呼百应,也不可能在几天之内就完成。按照时间推论,他在代表经纬集团跟我们签订合同的时候,有很大的概率已经在谋划自己的后路了。那么在这个时候他做主导的项目多少会带有利己的目的性,可是这个经纬宝库却还留在经纬集团,而这份合同有效期长达十年。想一想,你都要辞职了,还会为对自己不好的老东家签一个长达十年拥有长期高收益的合作项目吗?康宜轩是个纯粹的商人,我不觉得他有那么好心。”
晏阑问:“经纬宝库这个项目你们有分成?”
季瞬回答:“没有。合同细节不能告诉你们,但我可以说的是,租金收益很高。”
晏阑:“签的时候你们没发现问题?”
“我爸的原话是,‘那可是经纬集团啊!他们能图咱们什么?人家手里漏点儿肉汤出来就够咱家吃上好几年的了’。”
海同深眨了眨眼,说:“这是不是就是你刚才说的那种,给谁都行,不如找一个靠得住的给出去?对于经纬集团来说,四季地产就是那个算是靠得住的,对吧?”
“是这么回事,但是……”晏阑抬了手,看向季瞬说,“按照你说的,康宜轩的主战场是新能源,并不在实业上。而且这种级别的宝库,在自家地盘上做是最省钱也是最稳妥的,宝库前期投入大,资金回流周期长,放在自家项目上就不存在合约期满被退租的风险。这种明显不合理的事情,你爸妈真没看出来?”
季瞬有一种无奈于两人毫无管理常识的感觉,语气中带了些许吐槽的感觉:“大哥!曦曜没职业经理人吗?这份合同说到底也只是个租赁合同,根本不用上董事会的。而且签这份合同的那位经理人也已经跳槽了。”
海同深:“去哪了?不会跟着康宜轩跑了吧?”
“没错。”季瞬说,“所以我才被叫回来接手公司事务的。大概两年前,我们这位前任经理人离职之后,我跟经纬集团那边的人碰过几次面,他们遮遮掩掩的,但还是露了一些线索出来。根据后来的调查,我心里大概有了个猜测,康宜轩当时手里应该是有一笔不明收入需要洗出来,他借助经纬集团的名头,找到已经在混改进程中的我们,实现了他左手倒右手的套现。”
晏阑疑惑:“你们混改了?”
“只有我哥那个公司混改了,四季地产没有,不过那个时候确实是有风声说整个四季地产都要混改。”季瞬得意地笑了一下,说,“是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因为当时集团内部也有些弯弯绕绕的小故事,这就不跟你们说啦。总之就是,这个经纬宝库从立项到完成,我们跟经纬集团都被康宜轩玩进去了。但也并没有产生伤筋动骨的损失,毕竟经纬宝库一落地就立刻招来了不少业务,人家财大气粗,金字招牌往那一摆,自然有客上门。而我们收租子更没有什么损失,所以这个项目就暂时维持现状了,等到了合约期再说。”
海同深思考了一会儿,提问道:“他怎么用这个项目洗钱套现?”
“这个可操作的空间就比较大了,我说一种最容易理解的吧。假如我手里有一笔黑钱,现在四季地产有一个项目要招标,我通过代持、入股或者干脆成立个皮包公司的方式弄个白手套,让白手套成为这个项目的乙方。如果这个项目实际花费是1万,乙方给集团报5万,除去花费掉的1万,剩下那4万就是乙方的,也就是戴着白手套的我的了,那1万就是洗钱的成本。而且在现实中,乙方中标报价是包含乙方利润在其中的,所以收益更高,能洗出来的钱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