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不仅不想搭理哥哥,还想再朝他扔一条狗。
她将手机扔远,被子拉过头顶。
夜太深,四下一片静寂,黑漆漆的被窝在床边设下结界,她蜷在结界里眨眼睛,脑子越来越清醒。
以前……
她和骆亦卿竟然有那么多“以前”。
明明只在明里市住了一个夏天,可脑子里对那个夏天的回忆,比后来青春期的任何一个时期都要清晰。
那次是怎么把自己搞病了呢。
妈妈也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她在明里市的小学生快乐日常,打电话威胁她“明天就立刻回来,不然我把你扔掉”,江梨信以为真,跟着江连阙在江边散步到半夜,晚上回去就发起高烧。
最初江梨妈妈拜托江连阙照顾小女孩,江连阙满口拒绝,理由是“我不会照顾小孩子”。
江梨一直以为那是借口,等她发烧烧得话都说不出来,才发现那是真的。
她的直男哥哥屁都不会,只会凌晨两点半抱着她飞奔冲向医院急诊,然后手足无措地对着电话那头的基友嘶吼:“她好烫啊!这么小的幼崽会不会死掉!我不管你必须现在过来!……为什么,哪有为什么,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医生!可是万一你一过来她就好了呢!”
幼崽江梨的记忆断断续续,再醒过来,已经趴在骆亦卿怀里。
那时他还顶着一头不良少年的红发,青春年少,睡眠质量也很好,哪怕怀里蜷着个这么粘人的小女孩,坐在吵闹的门诊部,也能闭眼睡着。
她坐在他腿上,手里没有支撑点,只好揪着他的衬衣领口抬头。
目光向上,盖在她身上的外套随着动作掉落,她来不及去捡,只看到他背后蒙蒙亮的天空。
她的动作惊醒骆亦卿,少年抱着她,躬身捡起外套,重新覆到她肩上:“小江梨醒了啊?”
他刚刚清醒,嗓音里带点儿慵懒的哑,垂眼看她时,桃花眼弯出小小的褶:“好一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江梨打了点滴也吃了药,消炎退烧,她迟缓地点头,“哥哥一整晚都在这儿吗?”
“是啊,你哥把我叫过来的。”骆亦卿低笑,揉揉她脑袋上的软毛,“昨天白天见你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
点滴还剩一点点才滴完,他稍稍换了个姿势,让她在自己怀中坐稳:“来,如果不想跟江连阙讲,就跟哥哥讲讲。”
江梨犹豫一下,实话实说:“妈妈让我立刻回北城。”
“嗯。”骆亦卿声音很轻,尾音微微上扬,“小江梨是不是想跟哥哥在一起,不想回家?”
“我确实不想回去。”江梨挠挠脸,心想,但不是因为你,“在这里,不用学钢琴。”
骆亦卿轻笑。
“而、而且。”她一急,又拽住他的领子,“妈妈还威胁我,说要把我扔掉……那就更不能回去了!”
万一真的被扔掉怎么办。
这倒是让骆亦卿愣了一下。
他稍稍收敛笑意:“你妈妈经常这样跟你说吗?”
“倒也不是很经常。”江梨老老实实,“就,偶尔。”
可骆亦卿没放过这个话题:“‘偶尔’,是‘偶尔’到哪种程度?比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