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妙贞观前,谭意哥心中卜卜乱跳,可是妙贞观实在没什么可怕的,白粉院墙,里面的屋宇高大轩朗,在一片枣林中,徐徐地传出了钟鼓之声,显得安详而静谧。
谭意哥有点怀疑地道:“就是这儿?”
张玉朗笑道:“不错啊!这上面还有匾呢!”
紧掩的厚木门口有一方飞金的小直匾额,题着“敕建妙贞观”五个字。
谭意哥道:“重门深掩,钟鼓隐闻,无车马之喧,无熙攘之客,这儿并没有像你所说的那么热闹呀!”
张玉朗一笑道:“我可没说这个地方热闹,那只是你的想像而已。我们也是坐车来的,可是车子在前面镇口上就得停下,从小路步行过来的,车马不前,何来车马之喧呢,此处暗藏春色,总不能像曲巷中的歌楼、书寓那样,敞开门来招徕客人,自然得隐蔽一点,而且这儿若不得门路,还无由而入呢。”
说着在门环上笃笃笃的轻叩了三下,少停又叩了三下,一连叩了三次,才停了下来,静静地等着。
足足等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才听见脚步声,先打开的是门上的那个小洞,有一个中年的道姑张望了一下,笑着道:“原来是张公子,可真是难得。”
门才是呀然而开,那个中年道姑单手举在胸前,执着拂尘,恭身为礼道:“张公子多日未来了!”
张玉朗笑道:“是的,我到外地去了一趟,是以多日未来,今因有人,极慕道师高才,特地带他来瞻仰一番。”
那中年道姑向谭意哥看了一眼,含笑道:“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张玉朗道:“他姓伊,单名一个戈字,是我的表弟。”
中年道姑笑笑道:“伊公于!欢迎,欢迎,妙师父正在她的院中做经课,小道带路。”
张玉朗道:“不敢劳驾,我们自己去好了。”
中年道姑笑笑道:“那就麻烦二位公子了。”
她美妙地鞠了个躬,退到一边的云房中去了,张玉朗领着谭意哥边行边低声道:“记住,你从现在起是我的表弟,姓伊,名戈!那是把你的名字换了两个字,伊人之伊,干戈之戈,要记住,回头写缘簿时,别错了。”“还要写缘簿?”“这是道观,既来随缘,岂有不布施香火之资的,而且也得在神明前上香致礼,这可半点也错不得的。”
两人一迳走向了大殿,那儿供着的是三清祖师,以及纯阳仙师,仙风道骨,颇具庄严,有个婆子在那儿侍候着香烛,也有两名女冠在佛前诵经参礼。张玉朗等二人恭恭敬敬地上了香,磕过了头,那婆子过来,笑嘻嘻地请他们随喜。张玉朗提笔写了个二十两,然后道:
“表弟,你是第一次来,跟我写一样多就好了。”
张玉朗已经把四十两的香资付给了那个婆子,婆子称谢接了下来道:“二位公子是那一处院里随喜?”
张玉朗道:“我们是来听妙师讲道的。”
婆子一笑道:“二位的运气不错,妙师父本来有施主约好了要去降福的,结果因为那位施主家中临时有事未能成行,否则二位今天还可能扑个空呢。”
张玉朗道:“妙师父还出去替人降福?”
婆子笑道:“那只限于女施主。”
张玉朗颇为失望地道:“道法平等,不该分男女,应该一视同仁才对,如能迎得妙师莲驾外出,就方便多了。”
婆子道:“张公子在这儿也没什么不方便呀。”
张玉朗道:“怎么没有?有时说法正在精采处,忽然又有云板声催,另外有人来找她了,只得草草收场,如果能把她接到我的地方去,大概不会受这种打扰了。”
婆子看了看谭意哥笑道:“这倒也是,的确是很对不起张公子,不知二位公子今天打算盘桓多久?”
张玉朗道:“我这位表弟新来,总得让他多领略一些妙师的仙法宝相,因此可能会待久一会。”
婆子道:“行,今天为了弥补对张公子的歉意,绝不会再着人打扰了,即使有人再来邀请妙师,老身以不在推托出去。”
张玉朗道:“那就太谢谢婆婆了。”
婆子一面说着,一面叫了个念经的小道姑,带着他们往白云榭而去。
这个女冠年纪还小,不过十五六岁,不过已颇解风情,一双眼睛十分妖娆,不住地溜向谭意哥,也不住地向谭意哥靠近,磨磨蹭蹭的。
对这种拙劣的调情技巧,谭意哥倒是能应付裕如,干脆握着她的一只手笑问道:“小师父道号是什么?”
那女道童乍受亲热,身子震了一震,遂又红着脸,却靠得更近了,低声道:“小道叫水月。”
谭意哥笑道:“水中之月缥缈隐约,望之在即,折之无物,那太飘忽了,可不像小师父这么平易可亲。”
水月道:“这是伊公子说得好,贫道这水月,却另有说法的。”
谭意哥:“哦,这倒要请教了。”
水月道:“水中本无月,月在天上,水中之月,不过是天月之倒映,沾着别人的光才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