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不是是在小波旁宫!
&esp;&esp;明明在市政厅,乌达德尖着声音刻薄地接着说道,还是斯古拉布尔大夫用拉丁文向他们致词的,把他们听了心里乐滋滋的这是我丈夫-由法院指定的书商-亲自告诉我的
&esp;&esp;明明是在小波旁宫,热尔维丝也激动地回敬说,红衣主教大人的总管赠送他们的礼品有:十二瓶半升的肉桂滋补酒,有白的,朱红的,还有淡红的;二十四大盒里昂的蛋黄双层杏仁糕;二十四支大蜡烛,每支足足有两磅重;六桶两百升的波纳葡萄酒,白的和淡红的,那是世上最好的美酒这可是千真万确的,是从我丈夫那里听来的,他是市民接待室的五什长,今早他还把弗朗德勒使臣同博雷特—约翰的使臣以及特雷比宗德皇帝的使臣做了一番比较,这些使臣是前些时从美索不达米亚到巴黎来的,耳朵上还都戴耳环哩
&esp;&esp;他们的确是在市政厅用膳的,乌达德听到这番炫耀的话有点按捺不住了,反驳道,从没有人曾见过那么阔绰的酒肉和杏仁糕
&esp;&esp;我呀,还可以告诉你,他们是在小波旁府邸由城防捕头勒塞克服侍用膳的,而你正好在这一点弄错了
&esp;&esp;是在市政厅,错不了!
&esp;&esp;在小波旁,亲爱的!绝对没错,而且还用幻灯照亮大门廊上希望那两个字哩
&esp;&esp;在市政厅!市政厅!准没错,于松勒瓦尔而且还吹奏笛子来着呢
&esp;&esp;告诉你,不对的!
&esp;&esp;我也告诉你,就是!
&esp;&esp;听着,绝对不是!
&esp;&esp;肉墩墩的乌达德正要回嘴,眼看这场争吵就可能要变成动手互相揪头发了,正在这当儿,幸亏马伊埃特突然叫道:你们快看呀,那边桥头上挤着那么多人!他们正在围观什么事真的呢,热尔维丝说,我听见手鼓声哩我看,一定是爱斯梅拉达同她的小山羊在耍把戏啦快,马伊埃特!放开脚步,攥着孩子快走你到巴黎的目的就是来看新奇玩艺儿的,昨日看过了弗朗德勒人,今天该看一看埃及女郎
&esp;&esp;埃及女郎!马伊埃特一边说,一边猛然折回去抓住儿子的胳膊,上帝保佑!她说不定会拐走我孩子的!-快点,厄斯塔舍!
&esp;&esp;话音刚落,马伊埃特拔腿沿着河岸向河滩广场跑去,直到远远离开了那座桥这时她拽着的孩子跌倒了,她这才停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乌达德和热尔维丝也赶了上来
&esp;&esp;那埃及女郎会偷你的孩子!你真能胡思乱想,离奇古怪热尔维丝微笑着说道
&esp;&esp;马伊埃特听后,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esp;&esp;说来也怪,那个麻衣女对埃及女人也有一样的看法乌达德提醒了一句
&esp;&esp;谁是麻衣女?马伊埃特问
&esp;&esp;哦!是古杜尔修女嘛乌达德回答道
&esp;&esp;古杜尔修女是谁?马伊埃特又再问
&esp;&esp;你真是地道的兰斯人,这也不知道!乌达德答道就是老鼠洞的那个归隐修女呗!怎么!就是我们带这个饼给她的那个可怜女人吗?马伊埃特问道
&esp;&esp;乌达德立即点了一下头
&esp;&esp;正是你等一下到了河滩广场,就可以从她小屋的窗洞口看到她她对那些敲着手鼓给人算命的埃及浪人,看法跟你一样她对吉普赛人和埃及人的这种恐惧心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是你,马伊埃特,一听见吉普赛人和埃及人,就这样没命地逃跑,到底为什么?
&esp;&esp;唉!马伊埃特双手搂着儿子的圆脑袋瓜,说道我可不想遭到像那个叫花喜儿的帕盖特的那境遇
&esp;&esp;啊!那肯定是一个动人的故事,赶快给我们讲一讲,我的好人儿马伊埃特热尔维丝边说边挽起她的胳臂
&esp;&esp;我倒是愿意,马伊埃特应道,不过,你真是地道的巴黎人,才会不知道这件事那我就说给你听吧,可是用不着站在这里讲呀帕盖特是个十八岁的俊俏姑娘,那时我也是,即十八年前我也是,如今我却是个三十六岁的母亲,体态丰满,容光焕发,有丈夫,儿子,如果说帕盖特今天不像我这样,那都怪她自己,况且,打从十四岁起,她就悔之晚矣!其父亲叫居贝托,兰斯船上吟游诗人和乐师;查理七世加冕的时候,乘船沿维尔河顺流而下,从西勒里驾临缪宗,贵妇人贞女也在船上,那个在圣驾面前献过艺的就是居贝托老父亲去世时,帕盖特还小得很呢,身边只剩母亲了她母亲有个哥哥,马蒂厄普拉东先生,是巴黎帕兰一加兰街一个黄铜器皿匠和锅匠,去年刚亡故你们看,她出身怪不错的可惜她母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妇道人家,只教帕盖特做点针线活和小玩意儿,别的什么也没有教她,然而她还是长大了,仍然很穷母女俩就住在兰斯沿河那条名为&039;苦难街’上请注意这一点,我相信那正是帕盖特不幸的根源在六一年,即我们圣上路易十一愿上帝保佑-加冕的那一年,帕盖特长得活泼又俊俏,真是百里挑一没得说,到处都叫她花喜儿可怜的姑娘!她有着一口漂亮的牙齿,老是笑盈盈的,好露给人看话说回来,红颜美女多薄命花喜儿正是如此她同母亲相依为命,度日艰难自乐师死后,家境一落千丈,完全败了,母女俩做一星期的针线活,所挣的钱多不过六德尼埃,还折合不到两个鹰里亚想当年,居贝埃老爹逢到一次仅有绝无的加冕典礼,唱一支歌便能挣到十二巴黎索尔,这种良机到哪儿去找呢?有一年冬天,就是六一年那个冬天,母女俩连根柴火棍儿也没有,天气又异常寒冷,把花喜儿冻得脸色分外红艳,男人们嘴上都挂着她名字:帕盖特!有些人叫她作帕盖丽特!她就走上堕落的道路了-厄斯塔舍,看你还敢咬那个饼!-有一个星期天,她到教堂去,脖子上挂着饰有金十字架的项链,一看就明白她完了才十四岁!你们看看这种事!头一个勾搭上的是住在兰斯三公里外的科蒙雷伊的年轻子爵接着是御前侍骑亨利德特里昂古老爷然后,就不那么再露面了,是击剑侍卫希亚尔德博利翁;再然后,每况愈下,是御膳的切肉侍仆格里奥贝尔戎,太子殿下的理发师马塞德弗雷皮,外号&039;修士’的厨子王泰弗南;最后,一个不如一个,连岁数大的地位低的也成,随便倒给了弦琴手吉约姆拉辛,管路灯的蒂埃里德梅尔可怜的花喜儿,于是成了众人的玩物她这块金币的价值早就丧失,一文不值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两位大嫂?就在六一年王上加冕的那一年,她还替丐帮大王垫被呢!-不错,就是那一年!
&esp;&esp;说到这儿,马伊埃特眼泪盈眶,叹息了一声,揩掉一滴泪水
&esp;&esp;这称不上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热尔维丝说,我也看不出这一切与埃及人有何关系,与孩子有什么关系
&esp;&esp;别急!马伊埃特接着说下去说到孩子嘛,立刻就会有一个的-在六六年,到这个月为止圣保罗节已十六个年头了,帕盖特生了一个小女孩不幸的女人!她高兴得很她早就期盼生个孩子她的母亲,那个只知道闭着眼睛装做一无所知的老实女人,早就死了在这世间,帕盖特再也没有什么人可爱了,也没有什么人爱她的了自从开始堕落后五年间,花喜儿真是怪可怜见的,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一身,在这红尘中无依无靠,到处被人指指戳戳,被街上的人叫骂,被捕役殴打,被那些一身破旧的男娃嘲弄接着,年到二十,而对于卖弄风情的娘儿来说,二十岁就已经人老珠黄了放荡营生越来越掉价,并不比从前卖针线活挣得多,每增添一条皱纹,就少了一个金埃居到了冬天又变得很艰难了,炉子里又难得有木柴,食橱里又难得有面包了什么活计也干不了,因为纵欲,人也懒了,而变懒也就越纵欲,也就越陷越深,再不能自拔了-圣雷米的本堂神父在解释为什么这类女人比别的穷苦女人在年老时更受饥寒的折磨,他至少是这么说的
&esp;&esp;丝毫不爽,热尔维丝说,可是埃及人呢?
&esp;&esp;等一下嘛,热尔维丝!乌达德比较耐心听,就说道要是一开头就和盘托出,那结尾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接着往下讲吧,马伊埃特,我求求你啦这个可怜的花喜儿!
&esp;&esp;马伊埃特又往下讲
&esp;&esp;她确实很伤心,好不悲惨,终日以泪洗面,哭得两边腮帮都凹陷下去了不过,由于蒙羞受辱,放荡形骸,遭人唾弃,不由萌发一种念头:如果这世上有某种东西或是某个人能让她爱,也能爱她,那么她就不会那样丢人现眼,不会那样恣意轻薄,也不会那么被人遗弃这必须是个孩子,因为唯有稚童才能那么天真无邪,对此毫不在意-她好不容易才意识到这一点的在此之前她曾经全心爱过一个小偷,他也是唯一可能会要她的男人,可是没有多久,她发现这个小偷也瞧不起她-大凡痴情女子,都需要一个情郎或一个孩子来填补她们的心灵,要不然就非常凄惨了-既然不可能有个情郎,她就回心转意,一心想有个孩子,而且她虔诚之心始终并未泯灭,便把想生个孩子的愿望不断祷告慈悲的上帝诚之所至,慈悲的上帝可怜了她,便赐给她一个女儿她那快活的样子,就不必细说了,又是眼泪,又是爱抚,又是亲吻,简直发疯了亲自给孩子喂奶,把自己床上唯一的一条被子拿去做襁褓,而她却不再感到寒冷和饥饿了她于是恢复了美貌,老姑娘又成为年轻的母亲奸情复起,又有人来找花喜儿了,她那货色再次有人光顾了她将这些下流勾当挣来的钱,统统拿去给女儿买小衣衫小软帽围涎花边衬衣缎帽,却连想也没有想过给自己重买一条被子-厄斯塔舍先生,让你别吃那个饼,你是怎么搞的!-小阿妮丝,就是那个女孩洗礼时的教名,因为花喜儿不再有什么姓了,说起来一点不假,小阿妮丝穿绸着锦,打扮得比多菲内的公主还要花枝招展!尤其是她那双小鞋恐怕连国王路易十一肯定也没有这样的鞋子!那双小鞋,是当母亲的亲手缝的和刺绣的,精细,各种装饰之讲究,不亚于慈悲圣母身上的袍子这双粉红小鞋,真是说要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仅我大拇指这么长,若不是看见孩子的小脚丫脱去鞋子露了出来,真难相信那双小脚能穿得进去千真万确,那双小脚是多么小巧,多么漂亮,多么粉红呀!真是赛过鞋面的粉红缎子!-乌达德,等你有了孩子,那你就会知道没什么能比得上那些小手小脚更好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