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细节越是不可以忽略,拓跋玉是知道这一点的,谋士们也不断在提醒他,可没人能想到这样细致的方面,因为所有人骨子里都是看不起阉人的,对他们许以金银就罢了,真要礼贤下士,绝非皇子可以忍受的。
“所以,殿下还是想想,从今往后改用何种面孔去对这些太监为好。”李未央笑着,提醒道。
“这些我都记下了。”拓跋玉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同样,他也是个无比骄傲的人,他从前绝不肯做这种事,可现在他意识到了,若是自己不这么做,总有一天拓跋真会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将自己斩尽杀绝!当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是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那殿下明日应该如何做呢?”李未央试探着看向他,一双古井般的眼睛在月下闪着幽幽的光芒。
拓跋玉叹了一口气:“我会照你说的,撤回那些让陛下处死尹天照的折子,然后换成给他加官进爵的奏章,并且立刻派人去寻找那周天寿。”
李未央笑道:“那我等殿下的好消息。”
拓跋玉凝眸看了李未央一眼,终于笑起来:“你呀——”却不知说什么好,良久,只是轻声道,“后院我多顾及不到,你多保重。”
他曾经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将来李未央无需担忧,现在才发现自己很多时候都忽略了人心,甚至还要她的提点——他怎么还能信誓旦旦的说今后她再无忧虑呢?
李未央见目的已经达到,便温柔一笑:“殿下慢走。”
拓跋玉一走,便有一个少年从假山里头慢慢走出来,少年天生剑眉斜飞,鬓发如墨,有着清逸的春晓之色,眉目间光华耀倾城,尽管有这夜色为他掩去华美,却依旧让人一时拉不开目光,李未央却见他此刻一身的灰尘,不由失笑:“若不是知道你躲在这通道里,我还真要被你吓死。”
李敏德皱眉:“这人的暗卫也太无能了,若是别人躲在这里呢?”
李未央叹气:“除了你谁知道这条密道,少演戏了,你莫非是故意躲在这里好嘲笑人家的?”
“我哪有。”李敏德撇了撇一旁的赵月,赵月立刻拉了白芷退后十步远。
李未央回到李家两年以来,就看到李敏德一个劲儿地长个子,现在已经比她还要高,这让她不禁怀疑这小子吃了什么,再加上他比女人还要漂亮十分,更让她懊恼,若是自己有这小子一半的漂亮,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了。她皱皱眉,道:“现在李长乐已经不是大历第一美人了吧。”
李敏德没想到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略有惊异。
李未央笑道:“每次你上街都会捧回来一大堆玉佩香囊,羡慕死我了,李长乐这个第一美人的称号也该早点让出来给你。”
李敏德略微冷汗,道:“男子长得那么漂亮做什么。”
李未央笑了:“不管是男是女,有张出众的脸,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有什么不好。”
李敏德不开口了,李未央一瞧就知道他是生气了,不由上去戳了戳他的脸,道:“怎么这么容易生气!说正经事吧,你刚才在假山后面偷听,可有什么心得?”
李敏德冷笑一声:“你非要推七皇子上位吗?”
李未央摊手:“说服他真的很困难,这个人,太清高了,很多事情他明明知道却不屑去做,只不过,他的这种特质,也注定他干不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对我来说才是最安全的,不是吗?”
李敏德哼了一声:“我可不这么觉得,他那娘——”
李未央很是惊讶,道:“你这小子真是记仇,不过是点小事罢了。”
李敏德挑眉,你不记仇?你不记仇把人家德妃吓得三个月不敢出门?
李未央见他目光灼灼,才觉得自己心思被人拆穿,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当然,小惩大诫也是需要的。”
李敏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睫毛浓长得不像男子,黑眸像精雕细琢过的珍珠,叫人没办法说谎。
李未央却是毫无愧疚之心,反倒转移话题道:“若是换了你,又会怎么做?”
她并没有说清楚问的话,但李敏德却听懂了,他微微一笑,道:“若我是拓跋玉的话……听说陛下最近迷上了香叶冠,还特地赏赐了这种漂亮的道士冠给皇子们,只可惜所有人都束之高阁,包括那个将尹天照推荐给皇帝的三皇子,可见他从心底也是瞧不起道士的,这正是他的矛盾之处。若是我拓跋玉,我便会将这顶头冠带着上朝,横竖那冠十分精致小巧,用它还能证明对皇帝的忠心,何乐而不为呢?”
李未央笑了,这一回却是发自内心的,慢慢道:“你啊,倒是比拓跋玉更适合做皇子。”皇子不仅仅是要能驾驭百官,在拥有足够的权力之前,最先要做的就是讨好皇帝,但怎么讨好绝不是容易的事,见风使舵,溜须拍马,一不小心就会拍到马腿上,非是一般人做得到,最高明的则是拍的刚好,使舵的比别人更快更狠更准,“可惜你没生在皇家啊,不过这也是件好事。”李未央轻轻地,下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