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讲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什么,又倏忽顿住,抬起头来毫无预兆地把话题拐了个弯:“别说他了,说说你吧。傅先生对你怎么样,挺好的吧?”
沈欲反应了一秒,整张脸唰地就红了——挺好的,好到他万分没出息地动了心,连原本抗拒的床事都尝出了一些心理意义上的欢愉。如果不是这欢愉里还夹杂着无边无际的悲哀和难过,那些失神颤栗的时刻,他甚至都快要忘了,傅深对他烧起的欲望真的就只是欲望,根本没有参杂着对他的喜欢。
他说:“……挺好的。”
容姐嗯了一声,语重心长地劝道:“等姐姐醒了就尽早结束吧,别在这条路上走太远,真走远了再想回头就难了。”
她叹了口气,有些唏嘘地说道:“总归不是一条好路,万一也碰上个性格恶劣人品差的,什么荒唐事都能让你做,到时候你是听还是不听?”
沈欲沉默片刻,敏锐地嗅出了一丝不对劲:“王总是不是让何霁清做什么荒唐事了?何霁清是不是不得已才离职的?”
容姐笑了:“还挺聪明。”
“那……”
沈欲还想继续问,但容姐站起身,摆出一副要走的姿态,却是懒得再继续答了。
“问那么详细干嘛呀挺恶心的事儿,”她说,“你放心,这么下作的毕竟是少数,你碰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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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容姐的语焉不详反而给沈欲提供了巨大的猜测空间,直到回了傅深家,何霁清的名字仍然在沈欲的脑子里绕。
傅深还在公司没回来,沈欲独自坐在吧台边,心不在焉地挠着豆花的背,一方面替何霁清感到惋惜,另一方面,又不由自主地替自己感到庆幸——傅深一向尊重他,他实在很幸运。
时间一分一分,也不知道他到底挠了多少下,最后豆花都被他挠烦了,擦擦脸忍无可忍地跑了。
沈欲手心一空,终于倏忽回神。
seya的面试结束得比较早,拖至此刻都还没到做晚饭的点。沈欲无所事事,抬眼望向窗外不远处的城市地标,忽地想起了十月四号的,那个落霞漫天的瑰丽傍晚。
可能是那一刻的霞光太柔和,也可能是那几秒的对视太温情。沈欲不确定起因究竟是什么,只能确定在那个傍晚,就是在这方吧台边,在满室的夕阳余晖里,他又一次像温泉池里的那回一样,神志不清地跟傅深吻到了一块儿。
他们吻了很久,久到喘息灼热,仿佛下一秒就要衣衫尽褪。可是到最后,因为沈欲几句无助又可怜的哀求,傅深还是尊重他的意愿,选择了就此停止——哪怕他已经好脾气地解释过,家里的窗户使用的都是单向玻璃,即便没有拉窗帘,外面也什么都瞧不见。
如今回头去看,沈欲想,自己那天大抵是让傅深扫兴了的。因为傅深在松开他的腰身前,似有若无地轻叹了口气。
“怎么还是这么放不开啊,”他那时听到傅深语气无奈地说,“算了,你待着吧,我去做饭。”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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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欲突然接到医院电话是在十月十四号的早晨,那会儿天空正飘着霖霪细雨,而他正贪恋地蜷在傅深怀里熟睡。
电话接起来,听到护工说沈心宴醒了的那一刻,他几乎是从床上蹦下来的。连带着尚未彻底清醒的傅深都被他吓一跳,关切地坐起身,用刚睡醒时独有的黏稠嗓音问了他一句怎么了。
但他欣喜若狂,随便拿了身衣服就往厕所跑,已经顾不上要注意对傅深的态度:“我出去一趟!”
沈心宴一睡就是几个月,如今终于苏醒,沈欲高兴到手忙脚乱,恨不得立刻飞去医院,换完衣服草草洗漱了一下便急着要出门。但傅深从房间跟了出来,显然是不太放心:“要去哪儿,我送你?”
沈欲顶着一个睡得凌乱不堪的发型朝门口走,想也不想地拒绝:“不用了谢谢傅先生。”
傅深同样也是被护工这通电话吵醒的,放在平时,沈欲一定会向他道歉,但眼下他满脑子都是沈心宴,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就这样欣喜了一路,急匆匆地出门、急匆匆地赶到医院,却在踏上住院中心四楼走廊的那一瞬间,反而生出了少许不敢再往前迈步的紧张。
这走廊他太熟了。他曾在这里来回过无数次,每次都是抱着隐隐的希望来,又怀着淡淡的失望离开。他来过那么多次,每一次每一次,沈心宴都未曾醒过来。
白到有些寂寥的灯光下,沈欲跑过一间又一间的病房,直到跑至走廊尽头,他垂着眼、指尖微颤地握上某间病房的门把手,方才察觉到自己的心跳究竟有多么快。
一门之隔的病房里有人在说话,提到了小沈这个词,是护工王姨对他的一贯称呼。沈欲在随之传来的另一道年轻女声里抬眼望进去,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倏忽落地。
来的路上,他以为自己见了沈心宴会情绪激动地扑到她的床边,以为自己会像电视剧里常演的那样又哭又笑。可是没有。他真正推开门以后,只是在沈心宴带着笑的一声“阿欲”里,轻声地应了一句“姐姐”。
病房的另一位病人仍然在昏迷,王姨识趣地离开,给他们姐弟俩留了个说体几话的私密空间。
沈欲被握着手坐在沈心宴的床前,跟她笑吟吟的视线纠缠半晌,忽地低下头,藏起了微微湿润的眼眶,“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