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眨了眨眼,似是没想到她会这般说,须臾咬住了唇角,亦是沉默委屈。
沈老夫人原先听了沈阑的一面之词,看阑丫头浑身湿漉漉怪可怜相确有几分相信是娇娘气愤所为,可眼下瞧着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遂眉心一动,再看向蜷缩成一团的沈阑,“阑丫头说是你将她推下湖的,可有这事?”
沈如意倏然睁大了眼眸,似是不置信又似气愤地身子发颤,“你竟敢跟祖母这般昧着良心说!”
沈阑揪着薄毯亦是不示弱,瞪着红通通的眼儿怒道:“明明就是你踹的我,我何时诬赖你了!”
“无缘无故我踹你做什么,我见你落水好心好意让人去熬了姜汤巴巴给你送过来,却要被你在祖母面前这般抹黑!”沈如意气狠踉跄,借着身后宛桃搀扶了一把才稳住身子,水润眸子凝向沈老夫人,“祖母,娇娘也晓得前些日子行事……确是叫人诟病,正借着这次受伤的契机反省,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倒也看通透不少。”
“妹妹不知从哪得的消息说父亲和祖母要将娇娘许给封家二公子,怕娇娘日后痛苦才将娇娘过往的糊涂事告知。娇娘惭愧,若祖母和父亲真是如此决定,那也是为娇娘好,顾虑娇娘名声,并无怨言。相反还很庆幸,庆幸失了那段记忆不受情苦。”
沈老夫人在她提及沈阑刻意告知那段就皱紧了眉头,落在沈阑身上的目光陷入深沉,“敢情是将老婆子的话都当了耳旁风,你这是哪儿得的灵通消息去折腾你姐姐?!”
沈阑浑身打了个哆嗦,不敢抬首相对,一副心虚模样,登时就被沈老夫人一脚蹬到了地上去。
沈如意在旁瞧着,适时补充说道,“我也是觉得妹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拿男子那方面不行说事不妥,才言语说了两句,没想到竟让妹妹生了怨心,自己失足落水却推到我头上。”
沈老夫人闻言怒意更甚,更多是不齿,当真应了娇娘说的,这哪是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话!“混账,这等话你也能说的出口!”
沈阑还在那忍痛扶着腰椎,忙是求饶,“祖母,祖母,我知道错了,我是心急口快说的,是阑儿跟姐姐从来都是推心置腹,这事也忘了咽肚子里不该说的!”她急于认错,便跪在老夫人跟前磕头。
沈老夫人任由她磕着不出声,也是给气狠了,镇国将军府二公子的毛病京中世家都心知肚明,可封老将军是开国功臣,封父又助皇上平定四王之乱,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娇娘的名声败了,由封晏娶了是再好不过,她是一点都不想再横生枝节,偏生这些个就是故意跟自己作对来的!
“孙女儿知错了,祖母莫气!”沈阑说话声音里也染了哭腔,虽及不上沈如意受宠,可也没受过这份委屈的。原来的沈如意由她好拿捏,可眼下却偏在这人面前出丑丢人,这陡然转变的落差几乎叫她受不住,也愈发抬不起面,心中恨极!
沈老夫人原先喜欢沈阑的单纯伶俐劲儿,不像她生母赵姨娘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却没想还是受了影响,那婚事庚书方才定下就透了出来,也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行了,别在这磕着,晓得错就回去抄写《女戒》,抄个三十遍定定心!”
至于赵姨娘那,等晚些她倒好好问问伯仲,别弄得后宅一团乱糟。
这厢,以沈阑自作自受受罚收场,沈如意与她擦肩都能接受她眸光中的实质恨意,依旧心痛应对,想必历了这遭,这位妹妹不会再委屈自己同自己上演什么姐妹情深,再把人当猴子耍的戏码了。
“这时辰,娇娘留下和老婆子一块用午饭罢。”沈老夫人看向娇俏孙女儿,心中念着方才险些生了误会有些愧疚,便招呼了道。
沈如意由着老夫人握着手,却看向那艳红指蔻,作势为难,“娇娘也想陪祖母用饭,可先答应了母亲,这一次落水失魂惹得母亲难受,娇娘心里十分过不去。”
沈老夫人闻言略有些诧异睨向,沈顾氏性子软弱可欺,她看不上眼,娇娘养在她身边的时日多,自然也带了脾性,却没想到这一劫后能说出这话来,想了想招呼婆子道,“去唤沈顾氏一块来用膳。”
“是。”婆子领命出去。
沈如意眯了眯眼,仿佛为这两全的法子高兴。心中想的却是沈顾氏现下的处境,一部分是她自己性子所致,还有便是来自原主的漠视。而自她醒来无一不感受到沈顾氏的真心,也不忍心看她郁郁寡欢,更别提若是她出嫁后……遂动了心思想帮一把,由她给予沈顾氏足够的尊重与爱护,树立威信,做国公府真正的当家主母。
果然没一会儿沈顾氏便入了曲亦阁,进来还有些局促,毕竟沈老夫人很少与她单独一块吃饭。与老夫人行了礼便由沈如意拉着坐在了她上首的位置。
丫鬟端着精致菜肴上桌,全是以海鲜为主却是难得。红烧的虾潺通身不生一根硬骨,只是一堆胖墩墩的肉,吃这鱼没有鱼刺梗喉之虞,就连那一截头都是软酥酥的细骨,嚼之有味。海螺肉丰腴细腻,味道鲜美;蛤蜊做了豆腐汤,小葱切得细碎做点缀极是勾人食欲的……
沈如意等老夫人动了筷子后方盛了两碗汤各自摆在了祖母和母亲面前,两者皆是诧异,不过她却像是做得顺手。
“你们不吃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沾了什么?”沈如意下意识摸了摸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