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亦阁里孙管事正向老夫人禀事,见着沈阑进门,便识趣地咽了话,得了老夫人示意退了下去。
“祖母,可是抓着害姐姐的人了?”沈阑看这孙管事退出去,方收回目光与老夫人行过礼急急问道。
沈老夫人觑她一眼,眉心深拢,“若是抓着就好了。”说完又不由深深叹了口气,先不论那害娇娘的人藏得有多深,只消想到府里有人心思那般狠毒她便寝食难安的,而眼前这个正是府中传言最有可能的那个,老夫人瞧着心里头更塞了。
沈阑不知老夫人想的,只觉得老夫人看自个的眼神怪怪的,想到近日府里碎碎言的还颇感气愤,“祖母,阑儿是今儿早上忽然想起一事觉得蹊跷,特意来跟祖母说,可又不晓得该不该说,万一是阑儿闹了误会可就罪过大了。”
“有什么不好和祖母说的,这可不像你性子。”沈老夫人睨向她,话似有深意。
沈阑却是不察踌躇,想了片刻才道,“乞巧节那日,也就是姐姐黑寡妇咬之前,是我和清儿妹妹先回了府里,姐姐和萧公子一块,那时就见清儿妹妹不高兴了,还说了姐姐……一些不好听的话。”
“你意思是……”
“阑儿没有别个意思。”沈阑连是摇头,“只是记起妹妹回来前曾离开,回来后手里多了个木盒子,我当时以为她买了什么好看首饰便想瞧瞧,却不料妹妹反应极大还将我推开了。”
沈阑说的诚恳,沈老夫人听完却是罩了寒霜,思忖片刻便让人喊了沈清来。
“清儿见过祖母。”沈清先是恭敬地冲老夫人福了福身子,就看见立在老夫人身前的沈阑,且祖母的脸色并不好,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儿,作势不解,“祖母急急唤我过来是?”
“听阑儿说你在庙会那日买了东西回来,是什么东西能否让老婆子瞧瞧?”
沈清倏地睁大眸子,再看向沈阑含了几分深意,稍稍抖落手腕便露出腕子上戴着的白玉嵌珠缠花双扣镯,“这就是我那日买的,包括那木匣子也是小叶紫檀的,阑姐姐想看,我拦着没让是怕姐姐又给相中不还我了,前面那一对翠玉耳坠姐姐今儿还戴着呢。”
沈阑叫她说得脸上一红,带了几分羞恼,“明明是你送我的,怎就变成是我讨的!”
“一开始是我送的,可后来的就不是了罢。”沈清亦是不让,回了她一个呵呵的嘲讽笑容,随即凛了正色,“阑姐姐就凭这个怀疑我,来祖母面前告我的状,想把害了姐姐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鬼鬼祟祟藏了东西回来,说不准就是那害人的黑寡妇!”沈阑涨红了脸疾斥说道。
沈清凝着她,像是不置信,“亏得底下碎嘴二姐姐跟姐姐不对付使阴招时我还帮二姐姐说话,孰料竟背后捅一刀,二姐姐良心可过得去!”
“你——!”沈阑被沈清一张利嘴说得憋不出话来,张牙舞爪得更显了狰狞。
相反沈清相处淡然,浑当被泼了一盆污水,犹作委屈。
眼见俩孙女就着这问题要闹起来,沈老夫人揉了揉额头,不是不晓得沈阑是个什么德行的,偏巧前面又让娇娘整治过,心存怨恨做出糊涂事也不无可能,“事情没个定论你们就在这儿争,要真有一个那定是不轻饶的!若不是,岂不伤了姐妹和气?”
沈阑本来就是打了邀功的主意来的,沈如意被沈清毒成了傻子自是大快人心,可眼看着这锅要让自己背,她怎还能学赵姨娘沉住气,还不若先下手为强。可跟沈清一番对峙,反而自己陷入了被动,更是气急道,“祖母明鉴,我只是觉得妹妹那行径可疑,妹妹却说道谋害嫡姐的事情上去分明是做贼心虚!”
沈清哪由得她这般没有证据的污蔑,拉着老夫人要凭做主,“照二姐姐这样嘴皮子碰碰就定了罪的,岂不都是冤假错案了。祖母,我忧心姐姐的情况本来就难受,还要受二姐姐这般指责,当真是应了姐姐说的柿子专挑软的捏,二姐姐看我好欺负么?”
而此时闻讯赶来的赵姨娘和杜姨娘刚好迈入屋子里,杜姨娘一看女儿含着眼泪当即上前护住了,“我就说今个乌鸦怎么停了屋檐上叫唤不停,合着是要倒霉,三娘莫哭,老夫人还在呢,哪个敢欺负你?!”
赵姨娘皱了皱眉头,却也是站了沈阑身边,“什么事儿值当姐妹如此,各人退一步哪有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跟在二人身后进来的还有个事不关己偏要往前凑的吴姨娘,左边看看,右边瞧瞧,再看坐在正中神色阴沉的老夫人,“嗬,瞧着可不是什么退一步的事情啊,弄得急赤白脸的,老夫人您先喝茶消消气儿。”
沈阑见着赵姨娘方停了下来,才意识到自己竟被沈清牵着走,险些说出失言的话来。
“是啊,老夫人正是烦心的时候,你们也该顾及些,有什么争端私下了了就是,还来叨扰老夫人。”赵姨娘亦是软软开腔,话头却是直指了俩小的闹矛盾。
沈老夫人哼哼,“养得好啊,嫡姐还躺在床上,一个指一个是凶手,闹得快活呢。”
赵姨娘凝了面色,瞟过沈阑,后者一腔郁火叫那一眼熄灭了大半,晓得被姨娘恼自个办砸了事儿。
沈清似是受不住祖母这番指摘,委屈蔫蔫道,“祖母,是二姐姐非要冤枉我,我可没说这事是二姐姐做的,就像二姐姐说的只是实话实说了罢。”说着又是一顿,“毕竟谁都知道,姐姐和二姐姐只差了两月,赵姨娘和夫人差了两年,身份却差了,不服心想整事儿的是哪个,谁不晓得。”那赵姨娘的家世若撑得上两年,可不就入了国公府当正妻了,可现下就得排在沈夫人后当小,不知憋了多大劲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