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8月。
昌隆县纪委信访室位于纪委大楼一层的东南角处,由两间相邻的屋子组成。其中一间朝向大路而设,作为专门的接待室;另一间则稍稍靠里一些,用作资料文印之用。
信访室主任名叫何卫邦,年纪大约在五十开外,发丝已经灰白相间,微微驼背更显老态龙钟。他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总是带着温和且坚定的神情,仿佛岁月的磨砺并没有削弱他对工作的热情与执着。尽管眼角布满皱纹,但他那双眼睛依然明亮有神,透露出睿智和坚毅。每当有人来访时,他总会微笑着起身相迎,让人感受到一种亲切与信任。
可能因为知道沈青家不在县城,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工作不是很方便,再加上根据他多年的工作经验,一般借调人员的背后都有一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一个快要退休之人,何必招惹那些是非?所以,他对沈青要求很低,安排的工作也轻松。
“沈青同志,你就负责平时的信访件录入吧!接待有我和老庄就行了。平时你也不用来这么早,早上九点前到,做完工作就回去休息,下午三点到,和上午一样,手头工作干完就回去吧!”何主任乐呵呵地说完,便转身走进了接待室。
沈青只是点头应承,稍微有点显得心不在焉,此刻她的心里一直在想着那一栋栋的两层半小洋楼。
副主任庄俊峰看着何主任走远了,才压低声音对沈青轻声说道:“小沈啊,你可千万别把何主任的话当真,咱们该啥时候上班下班就啥时候,要是让上头那些领导看见了,影响可不好。你还年轻呢,这工作的名声可是得好好维护着!”说完,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沈青一眼。
沈青似乎听懂了庄俊峰的言外之意,连忙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感谢她的提醒。随后,她走到刚才为她准备好的座位前坐下。
比起乡镇级别的工作,县级单位的工作量确实相对较少且更为轻松些。没过多久,沈青便顺利地完成了主任交给她的一整天的任务。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沈青迫不及待地整理好桌上的物品,和两位主任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地走出了信访室。
刚走出纪委大楼,就被杨洋一个箭步冲到了面前,只听他一开口就邀请道:“沈青,晚上一起聚餐吧,庆祝咱们8个人第一次认识。”
“今天不行,我还有事,你们去吧!”沈青绕开杨洋,脚下的步伐没有丝毫减慢,她边走边回答。
看着沈青行色匆匆的样子,杨洋知道她应该确实有急事,但又不想就这么放弃,于是他快走两步再次挡住了沈青的去路,并放低姿态继续劝说道:“什么事能比同事们第一次见面,相互认识一下重要呢?今天无论如何……就当卖一个面子给我,一起去吧!”
然而,面对杨洋的再三请求,沈青依然不为所动,她一脸歉意地对杨洋说:“对不起,杨洋,我真的有事。”说完便绕过杨洋,快步向远处走去。
杨洋看着她的背影,愤恨地握了握拳,恼羞成怒地说道:“怪不得到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人情世故。”
旁边那几人眼见着他动怒,便赶忙凑过来劝慰道:“她或许真遇上啥火烧眉毛的事儿了呢,等改日咱再约呗。”
这些旁观者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眼前这位仁兄摆明了就是想邀请刚才离开的姑娘共进晚餐嘛,所谓“彼此结识一番”压根儿就是个托词而已。
“啥叫下一回啊?没了她难不成我们还就吃不下饭啦?得嘞,今儿个算我做东!”他气鼓鼓地吼道。
沈青只当没有听见,依旧疾步快跑地奔向她的目的地。
疾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脑海里仍不断地回忆着五年前的点点滴滴。她深吸一口气,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那个曾经让她刻骨铭心的地方走去。
终于,在拐向那栋房子的小路上,她放缓了脚步,用目光扫过每一处细节。
这里的变化并不大,路边的树木依旧挺拔,只是比五年前更加粗壮;花草也依然繁茂,但似乎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当她终于走到蒋家——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曾经的蒋家——才发现只有这里早已经面目全非。原本朱红色的大门如今被刷成了深灰色,那精致的木质栅栏也已被厚重的水泥围墙所取代。
记忆的闸门再一次缓缓打开,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就在这扇门前,蒋正不顾一切地坚持要和她分手的样子是那样决绝。当时他说的每一句话,现在想起来依旧如同一把利剑,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她犹记得,那天的雪花在风中飞舞得很快,但泪水滑过脸颊时却很慢,慢得把时间都凝固成了锋芒,刺痛着全身的血脉。
还好今天很热,热得仿佛要将人蒸发,她的脸颊、脖颈、臂弯……无一不是湿漉漉的,到处都被汗水浸透,唯有眼睛干涩得如同沙漠。所以,这次应该没有什么再能像那日一样刺痛着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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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似乎有千斤重的门铃,她像是被什么人施了魔法一般,只是呆呆地站着。她多么想走上前去按响它,却又害怕自己真的会这么做。万一打开门的人不是他,也不是他的家人,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