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白感到腿、臂等处凉辣辣的划肌而过,心中一寒,身上已有数处被青蚨镖打中。
展白心中暗叹:完了……
突又想起杀父血仇,完全在自己身上,岂能甘心就死!
想到这里,运气闭穴,以暂使毒气不致侵入心肺,猛提一口真气,也不知哪里来的神力,重伤之下,仍让他跃上花园的高墙!
青蚨神金九哈哈笑道:“小辈!你还想跑吗?中了老夫青蚨镖,不出三个时辰必死无救!”
展白站在墙头,身形晃了几晃,双眼发黑,几乎要栽下墙去,他咬牙强稳住身形,切齿骂道:“老贼!今夜暂饶你不死,小爷早晚有找你算清血账的一天!”
说罢,翻身向墙外蹿去!
青蚨神金九在院中大喝道:“不要让小辈走了,给我拿下!”
接着数声厉叱,金府门下数大高手腾身追来……展白虽落墙外,尚听到金彩凤惨呼“爹!饶了他……”的哀求声。
但他怎肯再落入仇人手中?又知有人追了来,跳出墙外咬牙强忍住满身酸、痛、软、麻之感,忘命地向前逃去……此时已是半夜,南京城已陷入了狂欢的高潮,这是上元节最热闹的节目,“放火焰”及“放花灯”!
彩灯式样繁多,颜色各异,在潮水似的人头上结成了一条火龙。人的脸上映着灯光,有的变红,有的变绿,有的五颜六色地变幻着,加上狂热的脸上冒着油光汗气,看起来有点奇形怪状!
而且还有化装成“大头鬼”游行的行列也夹杂在人群之中,更显得奇突特别!
总之,这是上元佳节狂欢的高潮,整个南京城都沸腾了,但不知怎的,这狂欢的场面,叫人看了却有着末日来临的感觉!
但这给了展白逃亡的方便,他混进汹涌的狂欢人群中,顺着人流向城外涌去,那些追拿他的金府高手,竟然无法看清他逃走的路向……展白周身是血,青蚨镖上的剧毒已慢慢行开,他几乎陷入昏迷状态,幸因人挤人的关系才未栽倒,只踉跄趑趄,不由自主地随着拥挤的人群向前走去……追拿他的金府高手,数次险些抓住他,都由于人多拥挤不堪又使他逃脱……就这样,混乱中展白随着人流溜出“秦淮门”,已来到秦淮河边。
人群发了一声喊,一齐奔向河边,争先恐后地把手中的彩灯放进河中去,盏盏彩灯,立即顺着河水流去,千万盏不同形式、不同色彩的灯,在河面上明明灭灭,顿时成为一片奇景!
人们此时却鸦雀无声望着河水中各自放的灯,默默祈祷起来,各自希望着自己的灯不要翻覆,不要熄灭,最好是随着河水流向遥远,遥远……据说那放入河水的灯,流得越远,福分越长……由于河岸宽广,人们分散开了,又不再疯狂地拥挤,失去了挟持的力量,展白立刻昏倒在河边……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彻骨的剧痛,把展白痛醒,他睁眼一看,自己竟躺在一个破庙的大殿中!
这座大殿屋顶有数处透空,能够从破洞处望到天上的繁星,可见还是在夜间。
只见壁倒梁颓,这间大殿破烂得可以,立在供案上的神像泥金斑落,像一具具的僵尸,看起来有点阴森吓人!
四壁倒了一壁,剩下的三壁壁角蛛网悬挂,尘灰寸积,但展白睡卧的一张供桌上却打扫得很干净,而且在他身下还铺上了厚厚的干草,身上盖了一床厚厚的棉被,因此他痛醒之后,竟略有舒适之感!
但等他神志清醒,调头一看,不由得把他吓得差一点叫出声来!
原来在案头燃了一盏半明不暗的油灯,在那惨淡的光线之下,只见一个青脸红发的怪人,正手拿着一柄明亮的解腕尖刀,直向他身上刺来!
展白一眼看到这景象,吓得倒抽一口冷气,以为自己是落到什么恶鬼手里了,才“啊”出了半声,腿上一阵彻骨的奇痛,又把他痛晕了过去……待他第二次醒来,惊魂犹存,转眼向四下一看,不由又把他愣住了!
眼前又出现了另外一个怪景象,那青脸红发的怪人不见了,在他身旁却坐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正以关切怜惜的神情望着他!
展白猛然抬身坐起,惊道:“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身上一阵剧痛,使他才坐起一半,一句话未说完,又“哎哟”一声,睡倒下去!
那美丽的少女粲然一笑,竟如雨后荷开,道:“我才把你身上的暗器取出,毒已尽,但伤口未收,你不要乱动,休养两天就好了。”
展白只觉这少女说话时吹气如兰,而且丽质天生,他见过的美女不少,如慕容红、展婉儿,以及有着江南第一美人之称的金彩凤,都是出类拔萃的美人。但眼前这少女,容貌之美不下于金彩凤,钟灵秀气也不下于展婉儿,冷艳高贵更超过慕容红几分,而且姣容如春花朝阳,眉梢眼角不带一丝愁怨,竟似午夜里出现了太阳,寒冬冰雪里开放了牡丹,那温馨的美,简直无法形容!
而且,她布衣钗裙,不施一些儿脂粉,当真是丽质天生,小家碧玉的气度带着大家闺秀的高贵,高贵俊美之中,却又不带豪门千金的富贵骄气!
像这样的美女,展白真是平生仅见!
展白不由一怔再怔,出了会儿神,反而调头回顾,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那美极的布衣少女倩然一笑,道:“你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