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师年终时分了。
刘福祥和刘青青的第一次冲动,就是学校回来摘木梓时产生的。那一年两人为了完成学校下达的采摘数量任务,一起结伴钻进了翠绿的山旮里,争先恐后地抢摘木梓。爬啊,越啊,拼命地钻。天色渐渐阴暗下来的时候,他们看看背上的篓子装得满满的了,得意极了,可是他们打算上路回家时,竟像笼在网里的鱼一样不知往哪 里踏出一步,抬头望望,树林遮天盖地,四处看看,树林像重重栅栏,吹不进风来,空气宛若被凝固了,让人感到窒息。两人不甘情愿地往几个方向钻了钻,力图摆脱迷途,最后还是转到了原来的地方。刘福祥生怕死在这密林丛中永远出不去,叫刘青青原地留下来,自己另去探探新路,天亮后就让她顺着刻有印记的道路找他。刘青青不同意,刘福祥一意要去,她抽泣起来抱住他不让走时,他才心软下来,一起坐在草地上。这时树林里转眼间漆黑得如陷入了地狱,只能伸手摸到身边的树木,什么也分不清楚,天地溶合在一起了。
21
这片树林寂静得仿佛脱离了世界。刘青青被这神奇的寂静惊讶了,她怀疑自己是否仍然活着或者在梦境里。刘福祥没有这种感觉,他沉默地坐在刘青青身边,正想着明天如何走出这片树林顺利地回到家,要不就怎样与饥饿、自然作斗争,使生命幸存下来。然而刹那间,他闻到了旁边刘青青身上特有的芳香气息,让他不禁为之飘飘欲醉,一团火焰般的欲望越烧越旺,熊熊地向他袭击而来。他粗急地张开口喘息着,双手不断地抓着胸窝,几乎要把它撕裂开来似的。
刘青青听到他异样的呼吸声,黑暗中抓住他的手,问他哪里不舒服,急得满头大汗,手在微微发颤,声音里带着绝望的恐惧。她伸手又去摸摸他的额头,感到烫热的,把脸贴在他胸前,听到心跳像炸着的一串鞭爆……
蓦地,她感到他的一只手在摸她的乳房。
她用劲企图推开他的手,可是他的手宛如一把铁钳,推不开。
再后来刘青青被刘福祥怀抱在怀里了,他那洪水一样的气息喷得她神志游移,像一只随风飘摇的小船沉入了漩涡之中。她挣扎,她嘶喊,但无济于事,他剥光了她的衣服。她渐渐地不再挣扎,不再嘶喊,咬他的胸脯和手,迷迷糊糊中自觉地敞开四肢,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吻着他,吻得他湿漉漉的……这时候一切都在这片树林里消失了,天地如同变为灰烬,失去了整个宇宙空间,只存在他们两个实体……
当太阳的光线透过重重翠枝密叶射入树林之后,他们醒来了,周围却依然如故。
刘福祥伸伸懒腰舒了长长一口气,无意地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山谷回荡,像一只刚长满羽毛初次猛然跳出巢穴试飞的山雀的歌喉。刘青青羞涩地垂头啃着她那乌黑的长辫子,不时轻轻地把它往背后一甩,接着又甩过来啃住,掩着微微启开的笑靥,没有勇气抬起头来望刘福祥,觉得自己盗窃了他最贵重的珍宝似的。
这天上午他们终于走出了这片广阔的树林。
刘福祥和刘青青把摘回的木梓交给学校后,以重量排行第一名而受到红榜表扬。校长要他们写一份上山摘采木梓的体会,准备抄写张贴出来,号召全校学生向他们学习。刘福祥和刘青青只字不写,校长做了两天思想工作,仍不成功,只得作罢。于是他们俩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一段让他们多么难忘的记忆。
刘福祥在赣南师范学院毕业后,聘入乡政府办公室工作,抄抄写写。工作两年后,刘福祥参加成人高考,考入上海的一所大学,专修企业管理。乡政府领导认为他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同意他带薪上学。
两年一晃就过去了,刘福祥从上海回来了。他深深地感到自己原先一直呆在偏僻的山沟是那样满足于现状,如今看来实在让他叹息。他发现山里人甘于沉寂而不爱动,继承着祖先流传下来的习惯,日出而作日没而息,干着繁重的苦活。他们就像春蚕吐丝后将自己紧紧抱在一个小小的天地里,悠然自得。刘福祥在上海呆了两年,如井里的青蛙第一次跳出井沿看到许许多多新鲜的事物,长了不少见识。
昨天下午刘福祥刚从上海回来,来不及回爹爹坑看一眼父母和刘青青,就找到乡领导汇报了他两年来的学习情况。一位副乡长向他透露消息,乡里正等他回来继续做乡政府办公室主任。他立即去向乡党书记陈春林恳求,说自己不愿意留在乡政府了。
刘福祥说要回爹爹坑去。
“回去?”
陈春林睁大眼睛。
刘福祥点点头。
“那你去上海白白上大学了?”
刘福祥为了不让陈春林误解,便对他倒出了他的全部想法。陈春林听了,说:“好啊,有点虎气。你想回到爹爹坑去,我支持你。”
22
刘思明鸡叫三遍后才回到家里,老婆在床上睡得猪一般打着呼噜。他在院子门口都听到了,他皱皱眉,嘴里想骂几句,可是骂什么呢?骂她不会睡觉?叫她不要发出这么大的响声来?推开房门坐在床前,刘思明又掏出一支烟抽起来,木头木脑地愣着,仿佛落入了网里的鱼似的,他企图摆脱它,但却不能。他咴咴地长叹着深思着。
刘福祥为啥忽然跑回来当代理村主任呢?
苗头在哪里呢?是让他来取代我?
刚才刘思明是从村里刘天金家回来的。刘天金请他吃饭,两人在桌上交谈了很多话题。刘天金任村里的文书和会计。他是高中毕业生,平时爱从山外借进一两本古典传记来打发日子,不知不觉地他也能按着书上的口气咬文嚼字,装得斯斯文文,什么都懂似的。因此,被村里的人们视为不凡人物崇拜起来,若有哪家娶亲,孩子做满月,迁居等,写贴请客,都得求着刘天金挥毫点墨。
这天晚上刘天金备了几样酒菜,跟刘思明对饮到半夜,话比往日显得特别多。刘天金见着今天上午在乡政府一同参加开会的刘思明那表情,知道他对乡里决定刘福祥回爹爹坑代理村主任一事有些反感,情绪不好。回家时刘天金便在乡政府门口那家杂货店买了一点下酒的东西,顺便带回家里,把刘思明拉了去。
“刘福祥回来,乡里事先都没通一点风声,来得这么紧,乡里是不是有什么主意哩。”刘天金一进家门就说起这件令刘思明敏感的事来。
“你说是有什么主意吗?”刘思明无可奈何地说。
“我看怪就怪到那个陈春林。我去打听了一些情况,据说这事乡里研究了多次。村里前几年不是来过几个教授专家吗?说这里最适宜种一种什么珍贵药材。另外,刘福祥这小子还想搞什么东江源旅游开发,吸引香港的目光。你不知道呀?他们想招商引资,陈春林那人就是个钱钻子。”
刘思明听了张大嘴巴宽宽地松了口气,但是立即又产生了另一种忧虑。
“刘福祥没有这个本事,他这家伙活得不够烦了才会干这蠢事,等着看吧,到时他会叫娘,不叫娘我做他孙子。”
刘天金思考的问题不同于刘思明,刘福祥回爹爹坑代理村主任对他来说毫无影响,只是他自持清高,对外面不甚了解,却又喜欢随风抓影传播一些小信息,显示自己高深莫测。
刘福祥明天就要回到爹爹坑来。
这一夜刘思明没有睡着,在床边抽烟熬到天亮……
23
第二天山野里结了一层晶晶亮亮的冰霜,寒风呼啸着刮在人们脸上如擦过一把把刀刃,火辣辣的刺疼。山岗上的大树摇动着躯干,发出一阵阵声音,如有千兵万马在奔驰。田间的水结了冰,仿佛铺上了一层白银,孩子们在往上面甩石块,弹起一闪一闪的亮光。村道上的青草被冻熟了,垂着头僵立着。
刘福祥回到村里时已是中午,太阳正好挂在山顶上,射出灿烂的光辉,映照着爹爹坑的山山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