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棠没想到她道歉这么利索,学她失落的语气说:“是我不擅长宽慰人。”
一会的功夫,她就又转哀为笑了,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问他:“你刚才盯着我看,然后笑什么?”
傅棠想了想,直白地说:“我那会儿觉得你适合唱武生,你票过戏没有?”
“没有。”佩芷摇摇头,睁大了眼睛问:“武生我基本功不行,其实我想唱花脸,拎铜锤的那种大花脸,多霸道。”
傅棠本以为她会说想唱青衣或是花旦,没想到出来个铜锤花脸的答案,他笑着说:“你在这儿跟我逗闷子呢?”
佩芷说:“谁逗你了?”
看她是有几分认真在里面的,傅棠想了想,随后还是摇头:“你气太弱了,唱不了,私下里票一出过过瘾还行。”
佩芷问他:“孟月泠说你各工全能,真的假的?”
傅棠说:“半真半假。”
佩芷一拍手,脸上写着“跃跃欲试”四个大字:“那等将来有机会,咱们仨来一出《大·探·二》(《大保国·探皇陵·二进宫》)。”
傅棠听她这话险些笑掉大牙,概不论孟月泠这尊大佛乐不乐意陪他们俩票戏,《大·探·二》是出生、旦、净合演戏,唱功繁重,他都不敢说来就来,更别提加上佩芷这个完全没唱过戏的了,孟月泠保准要被气得扭头就走。
虽然他期待看到把孟月泠鼻子气歪的场面,可这件事还是太滑稽了,傅棠问她:“你的意思是,你唱徐延昭(净),静风唱李艳妃(旦),我唱杨波(生)?”
佩芷点头:“这不正好齐活?你别笑了……”
傅棠跟她直摆手,笑得停不下来:“天还没黑,你这梦做得挺美。”
佩芷白他一眼:“我这叫胸怀大志,你莫欺少年穷。”
傅棠收敛了笑容:“嗯,会有那么一天的,我等着看你剃头呢。”
佩芷下意识伸手护住了额头,皱眉道:“我忘了勾脸要从月亮门画起了,不唱了不唱了……”
俩人插科打诨地吃完了晚饭,佩芷闲不住,张罗着要去协盛园看戏,不仅看孟月泠,还要看田文寿的《乌盆记》。
她邀请傅棠一起,说自己已经在盛老板那儿留好了包厢,傅棠本来静悄悄地站在廊下,廊边正挂着那个空落落的鸟架子,等他那只傻鸟飞回来,架不住佩芷催他。
“你的鸟该回来就会回来的,不回来了,你怎么等也没用,还不如跟我去看《乌盆记》。”
傅棠说:“我亲自在这儿等着它,它或许会知道自己有多重要。”
佩芷拉着他就走:“心里没你的傻鸟,你站成望夫石都没用。”
“有道理。”傅棠轻笑,没让下人跟着,跟她一人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协盛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