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勋点了点头:“是该不留隐患才好。”
这句话一出,李婉脸上的笑容却忽然消失了那么一瞬间。沈勋立刻就注意到了。
“隐患……”她重复着这个词,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当初李大学士府上,所有的下人都是被发卖的吗?”
沈勋一愣,这样久远的往事,他还当真不知道,于是道:“这些事,我要查一查。”李婉点点头,抿了抿唇。
情知她大概是想起了什么,沈勋就说笑了两句,让她的注意力转开,顺利地吃完了这一顿饭。
入了京之后,沈勋一进门就对李婉说,感觉身体上像是被压了什么一样,一下子就沉重了起来。
“京中是是非之地。”他这样说着,脸上却笑嘻嘻地笑了起来。
马车走了没多久,很快沈勋留在京城的人就过来了,将一些沈勋之前就传了消息过来说要急着看的东西交给了沈勋。
沈勋点头,坐在马车上就开始翻看起来,然后,越看脸色越是沉郁。
李婉在边上坐着,看着他的表情,心中不由得有些惴惴。等他终于不再翻看之后,才轻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皇上的旨意推行下去了。”沈勋简单地说,并没有说起因为这些事,京中那么多勋贵世家都内部都充满了斗争。
推恩令。
皇帝紧随着勋贵和士大夫们名下的田产商铺减税的条例一起推出来的东西,如今已经让京城乱成了一锅粥。
余陶推出来的推恩令并不是史书上那般简单的,他的推恩令,只是简单的说了分家,说了分家之后的所有人都有权利通过财产来重新量定自己的爵位。
甚至,只要你能提出证明,证明你祖上是有爵位的,如今也可以通过这样的手段,来重新恒定自己的爵位。
这是针对勋贵们的手段。
针对士大夫的推恩令,则更加简单。只要你能有东西证明祖上是有官身的,那么,你的田产就能得到不同程度的减税。
所有人都疯狂了起来。
落魄的贵族和曾经辉煌的官员从来就不少,这样两个条例一出来,许多人就察觉到了这里面潜藏着的漏洞,与这个漏洞所散发出来的致命诱惑。
这个时侯,士大夫阶层还没有察觉到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对蜂拥而上想要办理认定的人都在收取了少量的好处之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办理了手续。
没有人知道,皇帝在深宫中露出了格外幽深的笑容。
许珍现在很烦恼。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这一招推恩令。
皇帝的意思她能猜到一些,但是,作为勋贵的代表,她不得不考虑自己家族的意思。
也不是没有人猜到皇帝的意思,不过是将势力渐大的勋贵和士大夫分而化之,于是分家的时候,很多勋贵都只是象征性地给予那些不是自己中意的子女一点少量的钱财。
这样的结果是致命的。
没有足够的财产,就没有足够的金钱去量定自己的爵位。如果原本没有指望,也许许多人心中还没有那么忿恨,但是如今有能力,却因为各种办法不能实现的时候……
那股子怨恨,就越发明显了起来。
作为勋贵中最为显贵的那一撮,镇国公也不可避免地被许多人骚扰,更因为皇帝是他的女婿,那些试探着能不能挽回的勋贵,就更多地找上了门来。
事实上镇国公对这件事也有些不满。
余陶做下这样的事情时,一点都没有和他们商量过。虽然镇国公也知道余陶不可能什么事都和他们商量着做,将自己变成一个傀儡,但是这样的大事也不提前说一声……
明显的就是已经和自己离心。
这样的意思也非常明显地传达进了宫中,镇国公要求许珍在这个时候发挥自己对皇帝的影响力,表达镇国公府在这件事上的不满。
镇国公府其实是不担心这件事的。
因为后院向来清净的缘故,如今的镇国公府上也只有许珍的弟弟一个男丁,其余的那些女孩子,备上一份嫁妆,嫁出去也就是了。